耶律隆緒!這筆賬我遲早會和你算的!
為什麼明知有詐,我還去赴宴?為什麼在眾人毫無防備下,我的反應會那麼快,第一時間衝過去擋住這要命的一劍?要知道這一劍,私底下我和他練習了多少次?
耶律隆慶的笑容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冷酷,甚至將那英俊的臉都扭曲了。
大哥你知道麼——我們是串通好的!
你早就對我心生芥蒂了,一直苦於沒有借口除掉我吧?
而我怎麼會毫不防備任你宰割呢?
沒錯,我們是在演戲,演一出有驚有險的戲,真的很險,那一劍必須快,否則有人會來護駕;那一劍那一劍也必須狠,不然皇兄你難以相信;那一劍還必須準,隻要差一點點,我就會被刺中心口,失血過多而死!
這是場多麼重要的賭博?
輸了便全輸了,什麼都沒有,連心愛的女子也永遠看不到,贏了,便全部贏了,留了性命,地位,權勢,信任,什麼都有了,如今我的那些政敵,要在嚼舌根一個字,保準你會割了他們舌頭!
這場爭鬥從我一出生就注定了,誰也改變不了。
我的人生本就是隻能沿著這樣的軌跡走下去,波瀾不驚也好,行屍走肉也好。我心安理得的活著,不出意外的話會在這樣無聊的爭鬥中日漸老去,或者在某一天因為疏忽大意而停止呼吸——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唯獨遇見夕顏海真是意外。
海真……
讓我如此掛念的女子啊,今夜,你在夢什麼呢?
“海真?”
感覺到身後有人,隆慶回過頭來:“你怎麼來了?”
“我睡不著。”
“來!陪我看月亮。”
她真的在他身邊坐下,今天如此安靜,可是卻如此難眠,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現在的她,對梁王倒不是那麼害怕了,他是真心的,她從一開就知道……也許這樣的夜晚,能與他一起欣賞夜色也是不錯的。
他的嘴角輕揚,忽然想起去年春天在慶州遇見她的情景。
那天在草原上,她那樣清世脫俗的出現在他眼前,佛照亮了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從那時候開始,便對她難以忘懷了。
隻是那時候不知道她是女子,還以為自己換上斷袖之癖……
“海真。”
“恩?”
“我以前一直在想,為什麼我和隆佑同時遇見你,你愛上的卻是他,直到他死去,你現在仍然愛他,不是麼?也許不管我怎麼努力,你都不會愛上我……”
聽到隆佑二字,海真不自覺的輕輕一顫。
卻聽見身邊的人繼續說:“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重要的是在這一場虛妄和的浮生裏,在這亂世之中,我們相遇了,我們抓住彼此,你可以陪我麵對明天。而我,會盡力,讓你幸福。”
幸福?
在發生這麼多事之後,她還可以幸福嗎?
這個深情而陰險的男子身邊,能夠讓她依靠嗎?
她害怕,迷惑,混亂。
但是她終是沒有拒絕。
因為他的懷抱是這樣溫暖,好像把所有的寒冷都趕走了。
她暫時失去思考的能力,她決定把這些問題擱到明天再想。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也許,這場明爭暗鬥,這場皇室兄弟間的恩怨糾葛隻是一個開始,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裏,還有無數的坎坷的溝塹要跨,無數的精彩的對決輪番上演。
但是在此時,他隻想這樣靜靜地,擁著心愛的女子,同醉同眠。
這一切,就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