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擦了擦眼睛說:“犬子死得其所,下官不悲傷!”
“你一定保重好自己啊!”
“多謝太子關心。”兩人進了屋,太子剛坐下,張寶幹脆不坐,上前說道:“犬子喪命事小,太子安危事大!下官認為事有蹊蹺,特來稟報!”
“什麼話,盡管說!”
“徐州雖不如皇宮大內般密不通風,可是太子駕臨這幾日確是被搜得一清二楚,怎麼會有那麼多手執長矛的殺手呢,還穿著軍服?”
太子明白了張寶的來意,但是不能說自己知道了真相,隻好假裝好奇地探聽他的“高見”,“你發現了什麼?”
“在下雖然沒有什麼證據,可是在下用向上人頭保證,豫章王與此事有莫大的幹係!”
張寶的話刺痛了太子的傷口,太子就避開話題,“令郎忠義可昭日月,你想要什麼封授,說來聽聽!”
“犬子能為太子殿下獻身,也是我張家的榮幸,請殿下切勿說這話了!”
張寶的“仗義”讓太子有一點感動,“感動”之餘,該打聽正事了,“你們真是一對忠義父子啊!好,不說這話了,你記得前兩日送來的兩個燕窩嗎?”
“記得!那可不是一般的燕窩,那是燕窩中的極品……”
“我知道!”太子打斷了他的話,“這等稀世珍寶,張大人從何處尋來的?”
“不瞞太子殿下,我們徐州便出產燕窩。可是血窩也不是常見的,托太子的洪福,半月前下官在徐州市集恰好遇見一少年郎,手捧著血窩在叫賣,下官也沒見過血窩,特地請來老人辨認,果然是珍品血窩!下官就把它買下了,專待太子殿下!”
“張大人真是用心良苦。那少年叫什麼名字,何方人氏?”
“下官也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家住哪裏,聽旁邊的人叫他王三。”
“王三……”
“太子找他有何事?”
“沒事,難得遇到這能人,想見一見!”
“不用見,我見過,跟一般漁民一個樣。他采摘血窩也是走了運,那麼多人為了這寶貝丟了命,就他有能耐?還不是命大,要不然早就摔死了!”張寶說完,諂媚地笑了笑。
太子苦笑了一下,張三的命運何嚐不是自己的命運呢?身處險境,如履薄冰,一不留神就萬劫不複。太子有些悵惘地說:“是啊,能活下來,運氣就不錯了!”
張寶聽到太子“附和”自己,心花怒放,“是啊,就是運氣好,這家夥,擱平時夠買一條大船了,十幾畝地當財主了……”
“擱平時?難道這燕窩……”太子質疑道。
“嗬嗬”。張寶得意地笑笑,“這小子走了運,天上掉下一件大好事,撿條命就不錯了,還圖什麼!下官呢,用了一點小計策,十幾個錢,就買下來。不能便宜了那小子,福多了消受不起,折了壽就不好了。這等上品燕窩隻有太子您這樣大富大貴之人用得起的!”
張寶神采飛揚粉飾巧取豪奪的勾當,卻瞞不了太子。太子心裏又為采窩人感到悲傷,搭上性命換來的好東西被狗官生生奪去,怎能不怨恨呢?怨起來,難免追蹤溯源,最終把罪過還是歸結到皇上頭上——是皇上任用了貪官汙吏,皇上對官員們的劣跡不聞不問。在受苦受難的人們眼裏,皇上是人間罪惡的庇護,一切過失的製造者,足以用盡全部仇恨,殺之而後快。難道那麼多人不惜手足相殘,就是為了爭取一個被天下人詬罵,被天下人詛咒的身份嗎?太子心裏亂糟糟的,不想讓張寶表演了,“張大人的心意我都知道,時候不早了,張大人請回府吧!”
張寶自認為籠絡了太子,不假思索地說:“下官告退!”離開了行宮,腳步輕盈,四肢有力,不像來的時候死氣沉沉。
張寶在路上回想起這一天,起起伏伏,一言難盡,雖然兒子死了,說不定以後官運亨通。蕭綜說的未嚐沒有一點道理,張寶還不老,還不到老年喪子徒傷感的階段,人要往前看,才有前途。兒子死了,再多的悲傷也挽回不了,不如好好靠住太子這一棵大樹,以後飛黃騰達,娶幾房小老婆,再生幾個兒子。張寶想到興頭上,甚至連未出世的兒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張剛、張啟、張銘……個個是響當當的男子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