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華明韓,”師父終歸是師父,老大的話是肯定要聽的,師父肯主動提出帶她前去已是不易,她現在還是像個法子轉移了話題,免得師父日後後悔才行:“師父,我想知道聖君的事情,你能告訴我嗎,沙華真的很好奇。她說的“一切都是她的”又是什麼意思,難道師父先前也是他的?師父和聖君,不會是結過親吧。”
男子的動作一頓,微微傾斜了身子,將藥碗子輕輕放在桌上,終於將目光直直的放在她的身上:“確是差一點,不過,那都已是過去的事情了,沙華即便知道了事情原委又如何,幾萬年的歲月已經改變了一切,沒有意義的事情,還是讓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比較好,來,把藥喝了,你可以再睡上幾個時辰。”
苦甜苦甜的香味暈染了她的鼻腔,她輕輕點頭,接過碗,微微嗅聞著。氣息中竟有淡淡的甜香味,要知道,從前聽師兄們說過,師父熬的藥,不曉得放了什麼,總是苦的嚇人,光光聞著就已經覺得難以下咽,偏偏還要一口不剩的喝完,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苦的差事,可如今,湯藥中甘草混合著百合香的味道,聞著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似是注意到她略帶疑惑的目光,原本已將眼睛移開的流曳此時又流轉回來:“竟是我猜的有錯,莫非,沙華喜歡苦的藥,為師再去給你熬一碗來便是?”看著他做事就要起身,沙華趕忙伸出空餘的那隻手,一把將他拉住:“師父不用了,沙華不喜歡苦的,沙華隻是有些疑惑,師父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樣。”
“哦?”他淡淡的回應她,語氣中竟夾雜著一絲絲的好奇:“如何?不過就是多加了幾味而已,不足一提。”沙華低下頭來,偷偷的揚起嘴角。
強迫自己不再繼續這個奇怪的話題,她垂下眼眸,慢慢的將自己埋進被子裏,聲音悶悶地:“師父,沙華困了,沙華想歇一會。”流曳的眼中閃過一絲奇妙的精光,微微皺起的眉頭似是在疑惑她突然乖順的態度:“即是如此,你便歇著吧。”或許另一方麵,她也是因為嵐月三番兩次的提及他們的往事,所以心下有些不舒服吧,隻是,她還隻是小孩子,說這些太早了吧。她苦笑著搖搖頭,耳朵被被子厚厚的裹住,隻傳來細微的響聲
幾日之後,便是花朝宴,說起來,也就是天君借著花朝節的由頭,商討六界大事,這,是她後來從師兄弟那邊聽來的。翌日清晨,她便早早起了床,拎著冰壺子,來到湖邊汲水。冰冰涼涼的水在臉上過了一遍,將她的睡意徹底的褪去,沙華滿意的笑了笑,掏出懷裏揣著的手絹絞濕了,又在臉上拍了拍,一些水滴落進嘴中,還有著淡淡的甜味.
壺子裏的水不住晃蕩著,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微風吹得天青色衣裙翩翩飛起,露出踏著小紅鞋的玉足,湖邊有一些果子已經熟透了,她順手摘了一些放在嘴裏嚼了嚼,待微酸的汁液將口腔鋪滿之時,沙華猛地想起,先前似乎有人告訴過她,院子裏的果子,是不能隨便摘來吃的。每棵樹上長出來的果子都有它獨特的功效,有些吃了能讓人功力大增,有些卻是致命的毒物,吃了之後,搞不好會穿腸爛肚。
她心下一驚,趕忙跪在河邊幹嘔起來,隻是果皮早已碎成碎末,徒留下充滿口腔的酸汁液,順著牙齒的縫隙慢慢溢出。胸腔劇烈的起伏著,沙華四肢顫抖著跌坐在河邊,一隻手靜靜地捂住胸口,感受著它是否失常的跳動。呆坐了半晌,她發現自己並無任何異樣之後,才漸漸的放下心來。沙華一邊站起身來,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一邊拾起身邊的冰壺子,像院內走去。
木門依然緊閉著,沙華伸出手來輕輕扣了扣,不過半晌,便傳來開門的聲響。隨後,流曳衣襟微鬆的樣子便占據了她的視線。“進來吧,”沒有多餘的廢話,他一句話說完,便鬆開了門把手,徑直走回屋內。沙華在門外呆愣了一會,便跨步跟了上去,隨手將門關上。腳下濕漉漉的,尖銳的石子有時戳到了腳後跟,有些疼。
她抓緊了手中的冰壺,看著師父進了裏間。沙華踮著腳尖、斜著身子看了看,已是沒有了一點痕跡。應該是在更衣吧,她自顧自的點點頭,將冰壺中的水倒進盆中,叮叮咚咚的聲音格外的悅耳。她伸手下去試了試,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涼。她取出放在兜裏的小瓶子,倒出一點點的露水。香味頓時在鼻尖肆意,她伸出食指攪了攪,心裏突然升起一絲絲的不平衡。
師父這麼個大男人,怎麼洗個臉還有這麼多的講究,想她是青丘的帝姬,平日裏也隻是怎麼方便怎麼來,從未有特別之處可說。冥想間,瓶中的水已流去大半。一絲黏膩纏上指尖之時,她才突地發現,瓶子已輕了不少。“沙華,過來給我泡碗茶。”字裏行間的雲淡風輕,在她耳中打著各種各樣的旋旋,她微微抿了抿唇,答道:“是,師父。”
將手中的軟木塞重新塞上,她將瓶子放回兜裏,朝著廳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