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聖意:斬!(1 / 2)

蕭太妃撐著病體急匆匆地出宮,昏迷不醒地被抬著回到永壽宮,永壽宮裏頭的宮女太監都亂成了一團。桂蘭一麵遣人去太醫院,一麵遣人趕緊去稟告敬帝和皇後。盛氏聽聞立即趕去永壽宮。

相較於永壽宮裏頭的紛亂,慈寧宮則靜謐安詳,淡淡的檀香在暖閣裏頭彌漫開來,似乎外頭的那些個爭來鬥去永遠都進不了這慈寧宮主子的眼,清明通透得又令俗人們妒忌。

上官太後跪在佛龕前頭的明黃色蒲團上,慈目輕闔,蠕動著嘴唇碎聲念著經文,翠綠的佛珠在指尖一粒粒撥弄。她的身側的蒲團上跪著的是淳於太妃,她雙手合掌對著觀音佛像,麵色虔誠,默默許著心願,唇角時而微動。許久,她的耳畔都隻聽到上官太後念經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免地睜開眼睛朝佛龕上供著的觀音看去,觀音大師獨坐蓮花上,手持羊脂玉淨瓶,瓶中有垂柳幾絲,麵容肅穆中含慈祥,慈祥中有莊重。她不是個信佛的人,可若佛真能助她的孫兒南宏旭成事,她也不妨信這麼一回,且日後定以金塑佛身,誠心供養。這宮裏頭論起供養佛祖,沒有比上官太後更虔誠的了,她是個令她羨慕到嫉妒的女人,曾經的皇後,如今的太後,雖無所出,卻得到了最高的尊容,享受著極致的富貴。她側目瞧著上官太後,細細地端詳她,與她一樣都垂垂老矣,麵布皺紋,銀絲無數,可她身上那種鎮定沉穩,如大風大浪掏過一般的,泰山崩於跟前不變色,卻更甚從前。難道這是她多年參禪禮佛的結果?淳於太妃是不願意相信一尊泥像是有如此大的作用的。

上官太後將晚課做完,緩緩地睜開清明的雙目,將佛珠緩慢地繞了兩圈掛到手腕上,滿含著微笑對淳於太妃說道:“難得你也這麼敬菩薩。”她慢慢伸出一條胳膊去,身後的宮女立即機靈地上前攙扶著她和淳於太妃起身。

“見太後這麼虔誠,臣妾也不好隨意。”淳於太妃任宮女整理著她的衣衫,“這麼多年了,太後禮佛的習慣終是不曾改變過。”

邀著淳於太妃一同坐到裏頭的暖榻上,上官太後道:“老了,也不想改了。”她端過宮女奉上的茶喝了一口。

淳於太妃露出笑容道:“也難怪太後福德深厚,到底我們這樣的沒多少的虔誠心,所以菩薩也就不那麼搭理我們了。”她看了一眼擺到跟前的龍須酥,模樣雪白,盛放的也精致,便端起一小個,用小銀勺子剜了一點送入嘴裏。

“哀家看你倒是比先前愛說笑了。”上官太後將雙手擱在膝蓋的薄毯上。

淳於太妃聞言卻歎了一口氣,道:“也就是圖讓自己個兒開懷些罷了,否則臣妾說不定也和她一樣了。”她指的是誰,兩人心裏心知肚明。

上官太後微微打量了一下淳於太妃,語意不明地道:“她性子好強,上了年紀難免保養起來費點心思。”

淳於太妃臉上浮現一抹冷笑,恢複了往日素有的寡淡麵孔,道:“太後又何必為她遮掩?”

上官太後緩緩地搖了搖頭,似乎沒有發現淳於太妃神色變化,語氣淡然依舊,道:“她心裏也苦,你又何必挖苦她?如今咱們都老了,年輕時候的磕磕碰碰就隨風去吧。”

淳於太妃不甚讚同地道:“她的苦可是她自找的。誰不知道這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她那麼做豈不是讓皇上下不了台嗎?”她說的極為義正詞嚴,雙目流轉間不放過太後麵色當中的一點變化。

“好歹有太子在,也沒讓為難到皇上那裏。”上官氏指了一指屏風後的雕花衣櫥,宮女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匆匆到那裏取出另外一條薄毯給淳於太妃的膝蓋蓋上。

“到底是太子,換了別人恐怕真讓她鬧得得逞了。”淳於太妃刻意讚歎著玄坤。

上官太後慈祥一笑,眼底掠過的清明瑩潤如秋水。

一陣腳步聲接近,茹季嬤嬤走到跟前朝上官太後和淳於太妃福了福身子。

“如何?”上官太後詢問著。

見太後這麼問,茹季嬤嬤心裏清楚她是不打算瞞著淳於太妃的,便如實回道:“回太後,沈太醫把過脈了,太妃近來肝氣鬱結,疏導不佳,加之受了點風寒沒待痊愈就撐著病體出宮,為了蕭家小侯爺的事情一時間氣急攻心,血氣上湧才吐了血昏迷。沈太醫給紮了金針,也開了方子,待養個把月也就無礙了。”

“你說的沈太醫可是大理寺卿的親舅舅?”淳於太妃刻意問道。

茹季不知道這淳於太妃為何突然問道沈世問和唐晚辭的甥舅關係,不敢深思讓她以為自己怠慢她,便恭敬地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