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流年(1 / 1)

慕北芫也不急著說話,隻是坐到被宮女們清理幹淨的木凳上,很是認真地看雪。

已經入冬,樹葉自然已經落光,雪輕柔的落在上麵,無端的讓人想將雪比作美人,將樹葉落雪看成美人臥榻。亭子前麵有一個池塘,裏麵以前種著蓮花,不過入了冬倒也都謝了,隻剩下褐色的已殘敗了的荷葉梗。

花園中雖因冬天的到來少了姹紫嫣紅的美感,卻還是因君子蘭、瓜葉菊、山茶花還有夾雜其間的兩三棵梅花樹而變得豐富起來。甚至比起春天的萬花爭豔更多了份氣韻。

慕北芫褪下藍色的鬥篷,露出裏麵的白色裙擺,淺綠色飄帶的齊胸襦裙。和僅僅被藍色綢帶束住的青絲。

慕北芫走到用鵝暖石鋪就的小徑的起始。脫下藍色的繡花鞋。赤著腳走在小徑上。慢慢的僅隻是歡快的腳步變成了舞步,舞動間產生的風吹起白色的裙擺顯得飄逸出塵。

光線透過白雪的反射顯得室外格外明亮。被反射的光照耀著在慕北芫的臉上,讓那張露出的半張精致麵孔更加清晰和明亮。眼眸裏流轉的光芒不是因為背叛而產生的憤怒;不是因孤家寡人而產生的悲涼;不是因得不到侍女們的信任而產生的自嘲。那種光芒是一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有些類似於懷念。

此刻的慕北芫有些靈魂出竅,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生活。

前一世的她也是位公主級別的人物。他的父親是一位y國伯爵,她的母親是z國大家族中的女子。她的母親從小跟著她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一起生活。是當成古時的仕女在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一個極具z國氣息的女子。

而她的父親是一個混黑的人,當時看上在國外和朋友一起旅行的母親便直接擄了去,並強迫性的娶了母親。當初母親被拘禁在一座海島上,被強製性的與外界斷掉了聯係,而母親雖心性堅韌,卻畢竟是從小被養在深閨中的女子那經得住這番事變,以至於終日痛苦。

後來她的出生幾乎是母親全部的安慰。母親對她是又愛又恨,但在這無人的孤島她是她唯一親近的人。她是由母親帶大的,母親將她所會的全都教給了她。父親是真的很愛母親,母親要什麼他都不會拒絕,但母親是絕不喜歡對父親假以辭色的,哪怕是敷衍。

母親到最後還是死了,哪怕父親中醫、西醫都找過了,可母親還是沒有活過她十歲那一年。她對母親最後的映像就是她躺在古典的雕花大床上,蒼白著臉,嘴唇幾乎沒有顏色。眼神呆滯,眼睛盯著床頂,不說話。

母親死的時候她沒有哭,鼻端飄蕩著母親常用的熏香。她跪在母親床前,她知道在母親死的這一刻她是恨她比愛她多的。不然她是不會在死前都不對說一字半語的。

母親恨她她知道,她是鎖住母親的枷鎖。是因為她母親才不得不被父親一次又一次的要挾。她有機會逃走的,畢竟她的家世也不容小覷。可是為了她不被她那所謂的父親遷怒她留了下來。那麼纖細而又柔弱的女子身上迸發出的母愛使她克服了一切。

可是最終的最終她還是沒有能夠留下來,她那纖細的身體終究沒能再撐下去。她心中鬱氣太深,終究是傷人傷己。

母親死後父親把她送進了家族的訓練營,他不想看見她那張與母親相似的麵龐和相近的氣質。她沒有異議。

分別多年他們再一次相見的時候是在家族財閥的最高董事會議裏。那個時候的他變得很落魄,沒有母親在世時的意氣風發,他仿佛蒼老了很多。

那時的她奪取了他的最高裁決人之位,也取得了他的黑道組織。她將他關進了母親生前所居住的地方,也是那個他親手為母親築起的牢籠。哪怕那裏有著與z國古建築相差無幾的建築,並從z國找來了所有的擺飾,可是他到最後還是沒能弄懂母親到底要的是什麼。

她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是在那座孤島上,她走的時候父親對她說了那麼一句話“瀾,如果當初我不是將你母親強擄過來,而是用心去追求她我是不是還有機會。一個守候她笑言的機會。”

聽到他的話,當時的她手緊了緊,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冷冷的拋下一句“你、不、配。”聲音很平淡沒人能聽出那裏麵的情緒。

她走了,後來聽到他的消息是因為他死了,是自殺。死之前躺在母親死前躺的那張床上。他死之前是笑著的。她沒有去看他,隻是坐在大廈的最高樓層裏喝了一晚上的酒。

黑道組織毀了,是她親手毀掉的。是這個組織將母親送入了地獄,所以它不該存在。

後來呢,再後來也有些模糊了。隻記得自己死了,死在賽車場上。後來的後來她睜開眼就是一個類似於她以前居住的地方,不過更加大,那上麵的氣息更接近母親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