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叫聲混著雷鳴喚來紫色的閃電,撕裂漆黑的天空,大地上化不開的陰影籠罩在泛著血腥味的巨坑中。無數的毒蛇啃咬著被藥物麻醉的身體,漸漸被血色湮沒的雙眼緊盯著遠離的背影,最後一滴淚連同暴雨衝刷著她殘存的意識。愛戀不在,有的是濃如墨雲的恨意。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恨你,恨你說了永遠,卻在我輕信之後,將我推入了黑暗的腹地。

我恨你,恨你說了相守,卻在我動心之後,將我遺棄在痛苦的核心。

我恨你飛揚的笑,點亮了我的生命,又在我眼中投下巨大的陰影;

我恨你手心的溫暖,在我要來失去所有感觀時竟還殘存於我臉龐蠶食著希冀;

我恨你說的愛,可笑那句“我愛你”還在我心灰之後還在心髒的遺跡百轉千回;

我恨你的靠近、滲入與糾纏,恨你的謊言、冷酷與背叛。我痛恨這一切,恨把你帶到我麵前的命運,恨讓你屈服的現實,更恨義無反顧去愛你的自己。

身體可以消失在萬蛇腹中,怨氣卻無法消去。隨著閃電,凝結在空氣中的黑色穿越層層烏雲,射向另一個時空。

若再生,若再見,她定要用這份仇恨將他毀滅。

駭人的閃電直擊大地,壓城的烏雲籠罩在皇城之上。兩列的士兵包圍宮殿,每個臉上皆是冷酷的表情,隊列的前頭身披銀色鎧甲的男子冷眼盯著嚇得敗退的守衛。穿過長廊,他走進華麗的宮殿,守在外麵的宮女太監皆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麵無表情地走進沉悶的屋內,把殺戮的聲音關在身後。屋裏跪了一地的人,站在床前穿著一身明黃的男子淡然看著他。

“赫連笈,朕錯看你了。”

他戲謔地勾著嘴角,目光投向男人身後床上的女子。即使痛苦地抓著床單,女子姣好的麵容仍舊可見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顫著雙手的老宮女在女子一聲痛苦地高喊後,從她身下捧著沾帶血紅的嬰兒。

“恭……皇上,是位公主。”老宮女跪在地上,嚇得不知說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生的孩子哪能有什麼喜,幸好是位公主,若是皇子定是不能活了。

“恭喜皇上了。”赫連笈抓過安靜的嬰兒,冷睨著失了平靜的皇帝。

“她是女子,你放了她和珍兒一條生路,這皇位就是你的了。”

“皇位已經是我的了。”他冷笑道,搖了搖緊閉著雙眼的女嬰,“這女娃連死到臨頭都不知道,真是好福氣。”

胸口,好難受,她揮著手,猛地睜開眼。染過死亡的眼眸,被室內昏暗的燈火刺得生疼,她茫然看著四周,目光定格在眼前的男人臉上。是他……是他!她記得他的眼,裝著笑刻著無情;她記得他的臉,分明的棱角線條冷峻;她記得他的唇,薄削如劍最是傷人。這就是她深恨的男人,揮舞著雙手她想要他的命,手指卻觸不到他分毫,喉間的喊叫像是啼哭。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甘願地瞪著他,哭聲更加洪亮。

目光一深,赫連笈抓住她擺動的小腳,盯著腳底上的痕跡。

“腳踩七星,想不到她就是傳說中的鳳女。可惜她來遲了,救不了你的國。”他冷笑,甩手,將長劍扔於百裏浩貞的腳下,“皇上,請上路吧。”

浩貞拾起劍,望著啼哭的女兒,若是鳳女,至少性命無憂了。撥出劍,他毫不猶豫地橫到頸上。

“浩……”床上,女子虛弱的呼喊牽絆他的動作。

手上的動作慢了一下,瑾風望著她,眼底帶著暖意,“珍兒,此生有你,我已無憾。”

劃過頸上長劍,伴著鮮血落在冰冷的地上,外麵是滂沱的大雨,澆透了沉悶的大地,澆濕了誰的眼眶。床上的女子驚叫一聲,抓著早就放在此枕下的釵子,想要隨他去了。

“你不想要你的女兒了嗎?”赫連笈無情地把扭動的嬰兒舉過頭頂。

“不要,你把女兒還給我。”珍兒慌亂地說。

“她是珍貴的鳳女,怎麼能還給你。不過這天下已經是我的,有沒有鳳女都是一樣。你若活著,我就留下她,你若死了,就讓她跟著你一起死吧。”

珍兒痛苦地垂下眼,想不到她連跟著愛人離開的自由都沒有。她苦命的女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生。

“我會活著。”她說,明知活下去會承受屈辱,她也不得不向他妥協。悲傷的眸中帶著堅定,她要活著,活到女兒長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