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和小靈子找地方卸去偽裝,走出沒多遠,就見祁少城帶著一個家丁迎麵走來。祁少城也看到他們,眼前一亮,快步走了過來,熱情說道:“秋遇兄,小靈子,你們兩位何時到的嵩山?也聽說了群雄齊聚少林寺的事?”吳秋遇說:“我們來了兩日,不過不是為了看熱鬧,是為了到登封找人。”“哦。”祁少城點了點頭,似是有些驚訝。
小靈子開口問道:“祁公子,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要上山?”祁少城說:“哦,是這樣的。我在前麵開了一個賣酒的場子,剛才去山下采辦桌椅,現在趕著回來看看。”小靈子驚訝道:“原來那個酒肆是你家開的?”祁少城看了看他們:“你們剛才見到了?”吳秋遇說:“我們就是從那裏出來,在那吃了點東西。”祁少城說:“嗨,早知道你們在,我就早回來一會了。他們沒有慢待二位吧?”吳秋遇忙說:“沒有沒有,挺好的。”
小靈子好奇地問道:“祁公子,你怎麼會想到在這裏開個酒家?看樣子剛開張不久。”祁少城笑道:“是這樣的。江湖上瘋傳,少林寺的了然大師知道《至尊寶帖》的消息,八月初六,武林各派的人物都要到嵩山,找了然大師討要說法。就連我們天百山莊的家人都聽說了,傳到我祖父那裏。祖父大人年輕時經商起家,對各種機會看得最準,便開玩笑說,如果我運一批杏花村的上等老酒,到這裏來開個酒肆,那些早到的江湖豪客閑來無事,肯定爭相痛飲。”小靈子讚歎道:“祁翁老爺子真是很會看機會。到時候各地的江湖人物都來,人數一定少不了。你這回一定可以大賺一筆。”
祁少城說:“我家裏是不缺這點銀子的,但是我從小衣食無憂,從沒體驗過這個,聽祖父一說,覺得很有趣,便真去杏花村買了十幾車好酒,運來這裏,開了那家酒肆。一來可以體驗一下做買賣的樂趣,二來可以讓我那三位師父隨便暢飲。你們也知道,我三師父最喜歡喝酒了。反正那裏有夥計看著,到時候也不會耽誤我去少林寺看場麵。”吳秋遇和小靈子笑著點頭。
又聊了一會,吳秋遇說:“祁公子,丘大俠他們都在酒肆喝酒呢,你快去照顧三位師父吧。我們先回登封城裏去了。”祁少城說:“兩位不妨跟我先回酒肆,我跟師父們交代一下,跟你們一起進城。”吳秋遇驚訝道:“你晚上不要在這裏守著嗎?”祁少城說:“我隻是白天來這裏看看,晚上都住在登封縣城。”吳秋遇問:“那麼多酒在這裏,隻有幾個夥計,不怕有人搶劫嗎?”祁少城說:“哦,沒事。我三位師父是住在這裏的。他們習慣了住在野外,知道我不習慣這個,就讓我住進城裏客棧,他們晚上在這裏照應。”吳秋遇說:“有他們三位守在這裏,當然是沒問題了。”
小靈子說:“祁公子,我們還要進城找人,就先不等你了。我們住在城北的歸來客棧,你如果也住在附近,咱們有空再聊。”祁少城稍微有些遺憾,對他們說道:“既然你們還有事,那咱們改日再聊。歸來客棧,我記下了。你們每次上山,也一定要到我的酒肆坐坐。”小靈子笑道:“行,我們沒事還可以幫你賣酒,感受一下做夥計的感覺。”祁少城也笑道:“好啊,求之不得。不過我可不敢讓你們當夥計,你們倆當掌櫃的如何?”三個人大笑起來。
吳秋遇和小靈子告辭離去。祁少城也趕緊去酒肆招呼三位師父。
進到城裏,吳秋遇和小靈子先去了柳家老宅,沒看到有什麼變化。又去了一趟衙門,這次當差的不是上次那個衙役,不過他也知道了小靈子上次托付的事,告訴她這兩天沒有柳家的後人來過。
兩個人有些失望,正在街上走著,忽聽身後有人喊道:“秋遇兄弟!小靈子!是你們嗎?”二人轉身一看,喊話的竟是崔柏,他身後跟著兩輛大車,上麵裝的都是沒開封的酒壇子。吳秋遇驚訝道:“崔師兄,你怎麼也到登封來了?”崔柏上前說道:“聽說嵩山會有很多武林人士聚集,我就拉了兩車酒,想著去那裏賣賣看。”小靈子笑道:“這麼快就找到營生了?真好。去嵩山賣酒是個好主意。不過,現在上山有點晚了吧?天快黑了,隻怕馬車上拉著酒,山路不好走。”崔柏說:“是,我也想著先找個客棧住下,明天一早再上山。”
吳秋遇說:“那正好,我們正要回客棧。不過那家客棧是空的,沒有人經營,如果崔師兄不嫌棄,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崔柏說:“好啊。出門做買賣,哪有那麼多講究?有地方住就行了。何況還可以省些店錢。”小靈子笑道:“剛開始做買賣,就學會精打細算了。”崔柏說:“能有個營生不容易,不精打細算不行啊。跟你們住在一起,正好還可以聽聽你們的主意。”小靈子說:“別在街上耽擱了,咱們趕緊走吧。”三個人便帶著馬車,往城北走去。
到了客棧,崔柏叫人把車馬先安置了。吳秋遇最熟,給崔柏和他帶來的兩個夥計在後院安排了房間。小靈子問崔柏:“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崔柏說:“我們帶了幹糧,今天晚上就不用出去了。”吳秋遇和小靈子在祁少城的酒肆吃過不久,現在也不餓。
天黑了,三個人便坐在崔柏的房中說話。
吳秋遇問:“崔師兄,你怎麼做起賣酒的生意了?”崔柏說:“這還多虧了你讓我去送那封信。”接下來崔柏便把自己去任府送信及以後的經曆詳細說了一遍。
離開洛陽之前,小靈子見吳秋遇擔心柳如夢曾經寄身的任府的狀況,便讓吳秋遇寫信推薦崔柏去任府幫忙,既可以消除任府的隱憂,又可以幫崔柏謀個生計,正可謂兩全其美。還故意讓崔柏登門送信,以便讓任府的人看看,好做定奪。當然崔柏並不知道這是吳秋遇和小靈子暗中幫他。
崔柏拿著吳秋遇寫的信到了任府。丫鬟春香看了信以後,報知二小姐,說了吳秋遇的意思。二小姐任佳怡隻覺得這是好事,卻沒什麼主意,便讓丫鬟春香和管家商量著去辦。正好任府在洛陽東門附近有個閑置的酒坊,原來那個掌櫃的年老回鄉以後,由於任員外一直臥病在床,府裏沒顧得上再安排人手,已經歇業快兩年了。管家見到崔柏聊了幾句,也覺得人靠的住,便問他是否願意去經營。崔柏當然樂意。管家便吩咐家丁套車,帶著他去了洛陽城。
那個酒坊店麵不小,位置也不錯,雖然閑置了兩年,但是一應家什都在。崔柏馬上動手收拾,很快就打掃幹淨了。管家見他手腳勤快,更加放心,便耐心地給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並吩咐同來的家丁去尋找原來的夥計,準備擇日開張。
正巧曾婉兒帶著郝青桐、魯嘯、廖樹山經過那裏。看到有個像樣的酒坊,魯嘯便攢掇郝青桐跟曾婉兒說說,要買些酒帶著路上喝。曾婉兒聽見了,不滿地說道:“你想喝酒,為何不直接說?非要郝叔叔來找我說。我是那麼不好說話的人麼?”魯嘯趕緊作揖認錯。曾婉兒笑了,當即下了馬,帶著他們走進酒坊。
管家見有人進來,趕緊上前說道:“幾位客人,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正在收拾,還沒開張。你們幾位改日再來吧。”魯嘯指著牆根的酒壇子說道:“什麼開張不開張的!那裏明明有酒,賣我們幾壇就是了!我們急著趕路,哪有工夫給你改日再來?”管家見他們身高體壯,又帶著刀,心裏有些害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崔柏聽到外麵有人說話,拿著撣子從後麵走出來,一眼看到曾婉兒,驚訝道:“曾小姐,是你們?”郝青桐、魯嘯、廖樹山見崔柏認出大小姐,都警惕地看著他。曾婉兒看了看崔柏,疑惑道:“你認得我?”崔柏說:“我叫崔柏。我們在天百山莊見過的。”曾婉兒想了一下,記起來了。當日在天百山莊,邵九佳製住小靈子,父女二人要挾吳秋遇自廢武功。崔柏哀求他們不要傷害小靈子。曾婉兒正擔心吳秋遇,見崔柏求情,自然當他是好人,雖然隻見過那一次,但是多少也有些印象。
曾婉兒開口問道:“你是邵青堂的徒弟,怎麼會在這裏?難道這個酒坊是邵家門的買賣?”崔柏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已經不是邵家門的人了。自從經曆了天百山莊的事,我就沒有再回去,想著退出江湖,自己出來找個營生。今日流落到此,幸好有任府收留,讓我在這裏打理店鋪。哦,這位是任府的管家,你們不要嚇唬他。”說著,他看了魯嘯一眼。
曾婉兒去過任府幾次,也見過管家,隻是忽然在這裏見到,一時沒想起來,現在知道了,馬上說道:“您是任府的管家?實在對不住。剛才是他們不好。”管家見崔柏三言兩語說完,那夥人沒那麼凶了,心裏這才踏實下來,也認出了曾婉兒,趕緊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曾小姐到府裏去過的,我還記得你呢。”
曾婉兒說:“是啊。說起來,我還是任府的親戚呢。哈哈。崔……”她一時叫不出崔柏的名字,多少有些尷尬。崔柏趕緊說道:“崔柏。哈哈。”曾婉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你不回邵家門也好。邵青堂父女用心不正,隻怕會帶壞了一門弟子。”聽曾婉兒提起邵家門和邵青堂父女,崔柏的麵色有些難看,畢竟有一段傷心往事。曾婉兒見了,趕緊改換話題說道:“任府是個好人家,正缺人手幫忙。你能留在這裏,也算是很好的出路。”
崔柏點了點頭:“是啊。不過這多虧了秋遇兄弟,是他讓我去任家莊送信,我才有了這樣一個很好的機會。”聽到吳秋遇的名字,曾婉兒眼前一亮,急切地問道:“你在哪裏見過秋遇公子?他人呢?”崔柏說:“我們一起到的洛陽。他和小靈子趕去登封了,說是去找人,走得很匆忙,臨走留下一封信,讓我送到任家莊。”曾婉兒喃喃道:“他和小靈子在一起?去登封……一定是去找如夢姐姐。”崔柏驚訝地看著曾婉兒,心中納悶,可是又不便多問。
魯嘯兩眼隻顧盯著牆根的酒壇子看,還用鼻子用力地聞著酒香。崔柏見了,忙說道:“你們幾位要喝酒隻管自己去拿。咱們難得在此相遇,今日我請大家,權當是幾位提前來給我撐場麵了。管家,酒錢回頭從我的工錢裏扣,你看行吧?”管家點頭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心裏卻更加認定崔柏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不會拿東家的酒去隨便送人情。
曾婉兒說:“那怎麼行!你這裏做個買賣不容易,我們應該多捧場才是,哪能過來白占便宜?我們也趕著去嵩山,來不及等到開張道賀了,今日買幾壇酒,隻當是提前給你開個張。郝叔叔……”郝青桐明白曾婉兒的意思,馬上掏出二十兩的一錠銀子,放在櫃台上,說:“崔掌櫃的,來,給我們拿三壇好酒。”崔柏愣了一下,知道曾婉兒是有意在管家麵前給他幫忙,心裏非常感激,嘴上沒說什麼,轉身去拿了三壇老酒,放在櫃台上。然後又找了草繩,把三個壇子編花捆了,提著交給魯嘯:“這樣便於攜帶,掛在馬上也不礙事。”曾婉兒、郝青桐以及任府的管家都暗暗佩服崔柏的細心。
崔柏看了看櫃台上的銀子,有些發愁,轉身問管家:“我剛來,還不知道價錢,您看這個怎麼算?”曾婉兒笑道:“這個不用算了。我想應該勉強夠了,萬一有些剩餘,就當是我們的賀禮了。開張的時候,我們就不過來一起熱鬧了。”崔柏心中感激,對著曾婉兒拱了拱手,也不知說什麼好。
魯嘯把手裏的酒壇提到眼前,用鼻子聞了聞,開心地笑道:“果然是好酒。崔掌櫃的,你真的要退出江湖了?過幾天,嵩山有一個大熱鬧,你不想去看看?”崔柏搖頭道:“不看了。我今後專心賣酒,就不去湊那些熱鬧了。”魯嘯說:“那可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熱鬧。八月初六,武林各派的高手都要聚集到嵩山,找少林寺的老和尚討要散遊僧老前輩留下的《至尊遺帖》。你把這個熱鬧看了,再退出江湖也不遲啊。”崔柏看著魯嘯,似是遲疑了一下,說道:“以後江湖上的事都與我無關,我能把酒坊打理好,不辜負東家的信任就很知足了。”管家聽了,暗自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