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扶著小靈子與師父濟蒼生和師叔鐵秋聲一起往少林寺的菜園走去。小靈子見吳秋遇師徒一路上沉默寡言,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自己的傷勢,於是主動打開話題:“今天的陣仗可真是不小。江湖上流傳的‘武林巔峰,散花仙翁,雌雄雙煞,了無神僧’,全都卷入進來了。”濟蒼生說:“鮮子湯我看到了,了然大師和無涯大師也都在。至於散花仙翁,這散花翁在哪裏?雌雄雙煞也來了嗎?”小靈子解釋道:“那兩個很厲害的邋遢老頭,後來站在曾梓圖身後的,就是雌雄雙煞,可能師父沒見過他們,所以不認得。”濟蒼生點了點頭:“嗯,我看到了。當時還覺得奇怪,這兩個人是誰。原來就是他們。”小靈子看了一眼鐵秋聲,繼續說道:“跟時姐姐對打的那個使雙槍的,是江南花家的人,一會咱們還能見到。他雖然隻是路過,並不是為了《至尊遺帖》而來,但畢竟在場,還動了手。江南花家算是也來了。”濟蒼生說:“好,把花家也給算上。按你這麼說,我師父翁求和不在,我們在這也得算上了?”小靈子頑皮的笑道:“翁求和老前輩雖然不在,但是你們師兄弟兩位高徒,還有他一個寶貝徒孫都來了,這還不算嗎?”
濟蒼生笑道:“算,算。那散遊僧呢,他銷聲匿跡幾十年了,難道也有徒子徒孫在這?”小靈子說:“真的未必有,倒是有人想冒充。”鐵秋聲一直沒說話,現在終於冒出一句:“這個不能算吧?”小靈子說:“冒牌的當然不能算。不過,這件事本來就是因江湖上訛傳散遊僧的《至尊遺帖》而起,也算是與散遊僧有關了。”濟蒼生點了點頭,從頭數了一遍:“散遊僧的《至尊遺帖》是引子,江南花家有傳人到場,鮮子湯來了,翁字門下有我們師徒和秋聲師弟,雌雄雙煞,了然大師、無涯大師,哎,還真是都卷入進來了。”鐵秋聲也不禁讚道:“這丫頭好靈的頭腦。”吳秋遇剛才一直沒插話,現在才說了一句:“師父,師叔,小靈子很聰明的。”鐵秋聲說:“秋遇太實在,你們倆在一起,正好。”小靈子眼前一亮,心中暗喜,現在終於有人公開說出她適合跟吳秋遇在一起了。
吳秋遇也很開心,走了幾步,忽然問道:“師父,您是從哪來?那個孔傑怎麼會在您的手上?”鐵秋聲和小靈子也正想知道。濟蒼生說:“五台山咱們分開以後,無涯大師請我到佛光寺住了些日子,我們又一起來到嵩山,在清涼寺落腳。無涯大師原來就在那裏修行,清涼寺現在的住持無邊禪師是他的師弟。我在那裏閑著無聊,就每日到山上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做藥材的。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就想著過來給少林寺幫忙。剛到少林寺附近,就看到有人從山坡上滾下來,旁邊一個女娃哭得厲害。我過去看了看,那個人除了摔傷,還有內傷,就幫他做了些醫治,命應該是保住了。他們好像是一對父女,姓邵還是姓肖。我問他們為什麼會在哪,是誰把他打傷的。他們沒說,我也沒再問。這時候就聽到有人大聲說話,抬頭一看,有個人正站在少林寺的牆頭上跟外麵一個人說話,提到什麼放火偷襲之類的。我就快步趕了過去,果然看到有人手裏拿著火把,好像正要往牆裏扔。我上前將他製住,在地上將火把熄滅,一腳踢到遠處。這時候,剛才跳進牆裏那個人又翻牆出來。我以為他是同夥,正要拿他。他說他叫丁不二,是鄉野三奇的朋友,來給少林寺幫忙的。他讓我把孔傑帶到陣前去,說可以揭露敵人的陰謀。我們便一起去了那裏。”
小靈子忽然想起一事,好奇地問道:“師父,那個曾梓圖,以前叫申圖,是怎麼回事?”濟蒼生說:“他當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吳秋遇說:“難怪了海大師說,蒙麵人偷襲了然大師的時候用的是少林武功。”濟蒼生繼續說道:“不知道有什麼本事,了然大師受邀去我師父家裏研討武功,竟然把他也帶了去。他裏外幫著張羅,倒是個精明能幹的。有一天,北冥教的教主司馬相忽然帶人來挑戰,那以後沒多久申圖就失蹤了。我當時就懷疑司馬相的事跟申圖有關。我師父隱居之後,我也暗中追查過申圖的下落,可惜一直沒有他的消息,隻是偶然聽說有個叫曾梓圖的,跟申圖很像。當時我奉師命守護他新創的武功秘笈並尋找合適的傳人,也就沒再繼續追查申圖的事。直到有一天……”
濟蒼生忽然轉向吳秋遇:“秋遇,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年,有三個人到咱們隱居的山洞外索要秘笈?”吳秋遇那時第一次看到師父跟人以性命相搏,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慘死在自己的眼前,當然記得很清楚,他點了點頭:“嗯,記得。他們是北冥教的人,一個是秦長老,一個好像姓賴。”濟蒼生說:“對。那個秦長老就是方才胡大寧所說的害死時仁泰的秦全鶴,賴保昌是他的同夥。”鐵秋聲聽了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北冥教的人怎麼會去找師兄討要師父的秘笈?”濟蒼生道:“我正要說這個。北冥教有自己的武功路數,按說不會覬覦其他門派的武功,除非是受人挑唆。他們不但口口聲聲跟我索要師父的武功秘笈,還知道我打傷無際和尚的一掌是‘降魔十三式’。你想想,知道我會‘降魔十三式’的一共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有這個秘笈的更沒有幾個人。師父已然隱居,了然大師肯定不會說,那當時知情的,除了我就隻有申圖。秦全鶴說多虧了見多識廣的曾先生,他們才能找到我。我當時就斷定曾梓圖就是申圖。”小靈子和吳秋遇聽了都不禁點頭。
鐵秋聲問:“後來怎麼樣了?”濟蒼生說:“他們來勢洶洶,我們也沒法脫身,隻好跟他們交手。賴保昌被自己的鏈子錘砸死。那個小嘍羅偷襲秋遇的時候被他打了一掌,自己撞在石頭上死了。我本想饒過秦全鶴一命,就摘了他的膀子,放了他。哪知道他貪心不足,竟然還想著去找秘笈,闖入我布下的毒霧範圍,死在那裏。”鐵秋聲驚喜道:“想不到時姑娘的殺父仇人,竟然死在師兄的手上。我替她謝謝你。”濟蒼生說:“也不是我要殺他們,隻能說是他們自己倒黴。”
鐵秋聲剛才提到時秋風,濟蒼生忽然問道:“師弟,你好像跟那個時姑娘很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鐵秋聲說:“當年她爹遇害以後,北冥教的人還要殺她。正好我經過那裏,救了她。”吳秋遇說:“難怪時姐姐要極力尋找殺害紀姑姑的凶手,原來是為了報答師叔的救命恩情。”小靈子說:“也許不隻是為了那個。”鐵秋聲和吳秋遇都不解地看著小靈子。濟蒼生笑道:“小姑娘歲數不大,女人的心思倒知道不少。”小靈子趕緊低下頭去,羞得臉都紅了。
吳秋遇問鐵秋聲:“師叔,你好像跟鄉野三奇也很熟,丘大俠他們都把你當兄弟,你也經常和他們在一起。”鐵秋聲說:“七年前,我本來答應明月一起去山西的,可是突然有事耽擱了。等我匆匆去山西找她的時候,不小心被毒蛇咬傷,昏迷不醒。是他們三位救了我。他們見我也是習武之人,而且看著本分,便要與我結為兄弟。”小靈子笑道:“你是武林至尊的徒弟,他們當然搶著要和你結拜了。”鐵秋聲說:“那時他們還不知道我的身份。直到在天百山莊見我跟無涯大師交手,他們才知道我是師尊翁求和的弟子。”小靈子忽然問道:“哎,你們既然以兄弟相稱,為什麼不叫鄉野四奇?”
濟蒼生說道:“我們是武林至尊的弟子,豈能輕易跟人結拜?”鐵秋聲點頭道:“師兄說得對。我雖然心存感激,也知道他們是好人,但是沒有師父的允許,也不敢貿然跟別人結拜,於是就托辭免去了結拜的事,但是彼此以兄弟相稱。”吳秋遇和小靈子這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鐵秋聲懊悔道:“我真是後悔,要是當初我陪著明月一起去,也就不會……”濟蒼生安慰道:“事情已經發生,後悔沒用。好在已經找出真凶,為明月報了仇。這件事情,你以後就慢慢放下吧。”鐵秋聲搖了搖頭:“唉,我怕是這輩子都放不下了。我打算這次帶上馬鐵腿,去山西尋回明月的屍骨,運回揚州老家,終生為她守靈。”濟蒼生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吳秋遇和小靈子這才明白鐵秋聲去菜園的目的,原來還以為他是衝著時秋風去的,現在才知道他是去找馬鐵腿的。兩個人麵麵相覷,一時也不知如何勸起。
小靈子忽然問道:“秋遇哥哥,你說戒緣大師把時姐姐和花公子同時叫去菜園,會有什麼事?”吳秋遇想了一下,說道:“也許是聽馬鐵腿說了,他們曾經在菜園打過一架,今天又看到他們動手,所以特意叫他們過去,想幫忙調解一下。”濟蒼生笑道:“怕是老和尚沒有那麼閑在,連這種事都要管。”鐵秋聲也正覺得納悶,開口問道:“師兄,我也覺得很奇怪。依你之間,可能會是什麼事?”濟蒼生:“老和尚有古怪。我看咱們就別費心思猜了。前麵馬上就到菜園了,到那一看就知道了。”
路上,濟蒼生和吳秋遇師徒二人又聊起了行醫用藥的事。吳秋遇還特意問了治療瘋癲的方法,他想著將來能有機會去洛陽治好婁夫人的瘋病,好讓任府在佳怡二小姐長大之前能有個主事的人。
菜園中,馬鐵腿看到戒緣大師把花慶春和時秋風兩個人同時帶回來,感到有些詫異,不過當著那二人的麵他們沒好意思直接問。馬鐵腿問戒緣大師:“大師父,那邊的事情了結了?結局如何?”戒緣大師麵帶笑容地說道:“雖然發生了一些爭鬥,好在沒有人傷亡。經過方丈的解勸,各處來的人都已經散去了。”“太好了。”馬鐵腿夫婦也都非常高興,就停下手裏的活,準備端水招待客人。戒緣大師說:“你們去澆菜吧。這裏不用你們招呼。”馬鐵腿夫婦知道他們有事要說,就乖乖澆菜去了。
戒緣大師找個矮凳坐下來,抬頭看著花慶春和時秋風,輕聲說道:“你們打過交道了,可曾相互認得彼此?”花慶春和時秋風相隔幾步站著,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戒緣大師笑道:“你們都打過兩次了,居然不知彼此的底細?”花慶春先開口說話:“兩次都是姑娘要殺人,我不過是出手攔了一下。”時秋風冷冷說道:“你仗著是江南花家的人,就可隨便管別人的閑事?”花慶春笑了一下,不想跟時秋風打嘴仗,於是沒再說話。
戒緣大師微笑著看了看花慶春,問道:“你是江南花家的人?你叫什麼名字?”花慶春如實答道:“晚輩花慶春,正是江南花家的人,奉家父向榮公之命,來嵩山找人。”說完,他偷偷地看著戒緣大師的反應。戒緣大師點了點頭,又轉向時秋風:“姑娘,那你呢?”花慶春搶著說了一句:“這位是時姑娘,江湖人稱魔女幽靈,本事當真不小。”時秋風白了他一眼:“要你多嘴。”花慶春也不介意,笑了笑,沒再說話。時秋風這才對戒緣大師說道:“晚輩時秋風。家父曾經是北冥教的長老,後來被奸人所害。如今孤身一人,沒有家世,比不得人家江南花家。”她話中帶刺,說著還看了花慶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