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北冥教新任教主繼位的典禮即將開始。掛月峰總壇的台階下麵,內八旗、外八堂的人馬全都集合到位。每個堂口,除了旗主或堂主以外,可以有二十名屬下前來觀禮。平時這些弟子是沒有機會進入總壇的,甚至外八堂的堂主一年也沒有幾次機會能夠進入總壇。因此各堂口選人的時候,所有的屬下都是爭先恐後,希望能夠獲此殊榮。
吳秋遇四下張望著,希望能看到小靈子的身影。時辰到,彭玄一拿著名冊出來點名。
內八旗旗主:
青雲旗旗主吳莫離;烈火旗旗主景素素,顏祺和吳秋遇混在烈火旗的屬下當中;
奔雷旗旗主戴震生;旋風旗旗主蒙追,前夜失蹤,著專使暫代(沒有透露白虎使身份);
闊野旗旗主黃萬裏;丘嶽旗旗主連山嶽;
碧水旗旗主韓昌浩;廣澤旗旗主康奇。
外八堂堂主:
藍衣堂堂主陳顯青;紫衣堂堂主賀叔凱;
紅衣堂堂主韓雲;灰衣堂堂主葉天鵬;
黃衣堂堂主田厚;青衣堂堂主喬三哥;
綠衣堂堂主慶大海;褐衣堂堂主吳鯢。
彭玄一宣布:“內八旗、外八堂的人俱以到齊。各位旗主、堂主,請率領本部屬下依序進入總壇,不得喧嘩。”各堂口的旗主、堂主便按照彭玄一剛才點名的順序,帶著屬下依序進入總壇。有守門內衛發現烈火旗的人數超出兩個,便要阻攔。彭玄一希望吳秋遇和顏祺進門觀禮,便對內衛說是他特意安排的,內衛這才全部放行。
內八旗、外八堂的人各自找到給他們安排好的位置站定。幾十名內衛在總壇內外嚴陣以待。原本在這種情況下,四個巡查使都會在暗中巡視。可是如今,朱雀使朱通已升為護教長老,白虎使金相鍾受命代管旋風旗,能夠進行巡視的就隻剩下玄武使和青龍使。青龍使一向神出鬼沒,沒人確切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玄武使熊龜年獨自緊張地四處察看著,生怕會出什麼亂子。吳秋遇四下張望,仍然沒有看到小靈子。
大廳門口的平台上擺著十位護教長老的座位。看名牌,前八個位置按照排名依次是:宋金翁、楚江天、伍澄清、郝承平、卞通、彭玄一、朱通、莫奇星。這幾位長老都還沒有就座,而是在台階下麵排成一排,背對著眾人肅然站立。彭玄一也已經回到自己的位置。排名第九的位置貼的是白紙。隻有排名第十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人,那就是臨時解除軟禁的閻乙開。他大啦啦地坐在那裏,兩眼盯著彭玄一。彭玄一知道在這樣的日子他心裏肯定不舒服,也不願跟他計較,隻當沒看見。
這時,路橋蔭從大廳裏走了出來,衝著宋金翁點了一下頭。在護教長老中排名第一的宋金翁走上台階,站在路橋蔭身邊,對眾人高聲說道:“護法大長老,護教長老,內八旗旗主,外八堂堂主,依序進入大廳,參拜司馬教主英靈。”路橋蔭率先走進大廳,在司馬相的靈位前上了像,拜了三拜,然後走了出來。接著宋金翁便帶頭進入大廳參拜。輪到閻乙開,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站起身走了進去,到了靈前什麼也沒說,拜了幾拜,就走了出來。路橋蔭雖然心中不滿,卻也懶得和他計較。接下來是各旗旗主和各堂堂主依序進入祭拜。吳秋遇和顏祺雖然也有心進去祭拜一下,但是現在這種場合,他們都沒有適當的名分,隻得作罷。吳秋遇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小靈子在哪。
宋金翁等最後一名進去祭拜的堂主吳鯢走出來,又對眾人說道:“各堂口的旗主、堂主,請率本部屬下,聽從我的口令,一齊祭拜司馬教主。”十六名旗主、堂主齊聲稱是。宋金翁便號令眾人,三鞠躬,行祭拜之禮。
祭拜完畢,宋金翁高聲說道:“司馬教主意外仙逝,實為本教重大損失。我等眾人雖萬分悲痛,但也無法改變司馬教主西去的事實。我堂堂聖教不可一日無主,根據司馬教主遺願,眾位護教長老公議,決定推選路大長老為本教下一任教主。”
眾人正要稱賀。路橋蔭也已經準備好了接受眾人的祝賀,甚至連謙虛推辭的客套話都準備好了。忽見閻乙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問道:“敢問宋長老,我閻某人現在還算不算是北冥教的護教長老?”宋長老愣了一下,點頭道:“算,算啊。”閻乙開質問道:“既然我還是北冥教的護教長老,剛才你說的護教長老公議,為何我一點也不知情?”宋長老一時語塞,扭頭看著路橋蔭。
莫奇星上前說道:“閻長老,你雖然還是護教長老,但你現在是戴罪之身,教中的事務不是事事都能參與。”閻乙開盯著莫奇星,不屑地說道:“你是誰呀?有什麼資格這樣跟我說話?”彭玄一見閻乙開要拿輩份壓人,趕緊說道:“這位是新晉的護教長老,莫奇星莫長老。在十位護教長老中排名第八。”閻乙開不禁笑道:“莫長老,排名第八。那還不都是你們說了算?你現在應該也是個長老吧?排名第幾呀?要不要也說出來嚇死我?”“你……”彭玄一是個厚道人,拿閻乙開這種人沒什麼辦法。
閻乙開大聲對眾人說道:“剛才大夥都聽見了,宋長老現在是排名第一的護教長老,他說我現在還算是北冥教的護教長老。那我想問問大夥,你們當中有沒有熟悉教規的?像推選教主這等大事,我這個沒被免職的護教長老有沒有資格參與討論?”當即從旋風旗和灰衣堂的隊伍中,有人高呼:“有!”“理應參與!”宋長老和彭玄一等人頓時尷尬。
路橋蔭怒斥道:“閻乙開,你是成心要搗亂麼?”閻乙開冷眼看了看路橋蔭:“我說路大長老,你現在還沒當上教主呢,就不準我這個護教長老說話了?不順著你的意思,就是搗亂?那你要真當了教主,我們大家還有活路嗎?你是不是想整誰就整誰?”“你……”路橋蔭氣得真想一掌把他打翻,可是當著下麵那麼多人的麵,他又不便下手,恨得直咬牙。
忽然大門口有人高聲說道:“閻長老說得對!路大長老你也太霸道了吧!”眾人回頭望去。隻見秦鍾禮、魏都、洪迎泰、蘇起海等人一起走了進來,奔雷旗的前任旗主勾震帶著幾個奔雷旗的屬下跟在他們後麵。路橋蔭和彭玄一大吃一驚。其餘眾人也不禁一愣。隻有連山嶽、葉天鵬以及旋風旗和灰衣堂的一些人似乎在意料之中,而且麵露喜色。吳秋遇心中暗想:他們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怎麼今天也能來參加典禮?
宋金翁等幾位護教長老麵麵相覷。很快秦鍾禮等人就已經走到了他們麵前,讚許地衝著閻乙開點了點頭,然後隻跟宋金翁、郝承平打了招呼。閻乙開馬上站到了秦鍾禮等人一邊。
卞通說:“秦長老,你們本是受罰圈禁之人,怎麼可以擅自逃離?”秦鍾禮衝著他拱了拱手:“卞通兄弟,難得你還叫我一聲長老。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無辜受罰就是因為想要改換教主。如今聽說真的要改換教主了,我們怎麼能夠不來看看?”
彭玄一忍氣說道:“今日是本教新任教主繼位的日子。你們要來觀禮,也可以,那就好好觀禮,莫再生事。”秦鍾禮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那得看看你們推選的教主是誰?推選教主的過程是否符合本教規矩。”
宋金翁趕緊上前解釋道:“秦長老,是這樣的。司馬教主不幸離世,臨終留下遺囑,推薦大長老路橋蔭接任教主。我們幾位長老合議過,覺得並無不妥,便定在今日告慰司馬教主,舉行新任教主的繼位典禮。”
秦鍾禮往大廳裏麵看了一眼,轉身麵向眾人說道:“按照本教慣例,若現任教主意外身故,可由兩名以上長老推薦,十位護教長老和兩位護法大長老共同研議,選定繼任長老的人選,再對內八旗的旗主、外八堂的堂主公示,無明顯爭議才可確定新任教主。當初司馬相接任教主便是一例,還是我和閻乙開長老推薦的他。今天在場的,有很多老人都知情,宋長老、楚長老、郝長老、伍長老、連山嶽旗主、顏祺旗主、葉天鵬旗主,我說的可是實情?”葉天鵬附和道:“不錯。是這樣。當年確是秦長老和閻長老推薦了當時還是青衣堂堂主的司馬教主,十位護教長老和兩位護法大長老共同研議,公示以後我等均無異議,這才舉行的司馬教主繼位儀式。”連山嶽也點了點頭。
秦鍾禮當即說道:“那我想問問,司馬教主去世以後,是哪幾位長老推薦的路大長老,又是否經過了全體長老研議?”彭玄一當即說道:“剛才宋長老已經說過了,司馬教主生前留有遺囑,推薦路大長老接任教主。我們幾位長老合議過,覺得並無不妥,也就無需另做推薦。”閻乙開剛要說話,秦鍾禮攔住他,看著彭玄一問道:“那也就是說,司馬教中生前就已經囑意讓路大長老接任教主了?”彭玄一說:“不錯,正是如此。”說完,他看著秦鍾禮。路橋蔭也輕輕哼了一聲:“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秦鍾禮哈哈大笑起來。彭玄一說:“你笑什麼?”秦鍾禮冷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我記錯了,還是你們不懂規矩。按照本教慣例,若現任教主臨終之前,心中已有中意的人選,應召集十位護教長老和兩位護法大長老共同研議,並對內八旗的旗主、外八堂的堂主公示,無明顯爭議方可確定。若是意見不一,或有明顯爭議,則需請教主重新提名,再行研議。既然司馬教主生前就已經想好要讓路大長老繼任,為什麼不跟眾位長老商量?教主更迭乃是本教頭等大事,豈容你們私相授受?那還要十位長老幹什麼?”他此言一出,現場馬上鴉雀無聲。宋金翁、郝承平等人也不禁麵麵相覷。
彭玄一趕忙說道:“這回情況特殊。司馬教主當時不在總壇,臨終之際,來不及找長老們商量。”秦鍾禮順勢問道:“司馬教主不在總壇,那他去了哪裏?又為何會突然亡故?這個你們得跟大夥說清楚。”這時連山嶽也開口說道:“是啊,彭長老,教主臨終的時候究竟在哪啊?他怎麼會突然就逝世了?”其他人也跟著議論起來。“是啊,教主英明神武,怎麼會突然逝世了呢?”“路大長老,彭長老,司馬教主到底是病故,還是遇難啊?說出來,大夥好知道要不要給教主報仇啊!”
路橋蔭和彭玄一相互看了看,隱隱覺得事情有些麻煩,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顏祺悄悄看著他們,麵無表情。吳秋遇卻開始為彭玄一著急。這裏恐怕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司馬相究竟是怎麼死的,可是他又不能說。因為母親說了,曾梓圖是他們全家的大恩人,而且一旦說出是曾梓圖害死了司馬相,那整個北冥教都要去找曾家的麻煩,不但會傷害恩人,還會連累婉兒小姐和寄居在曾家的柳如夢。
宋金翁看到路橋蔭十分尷尬,趕緊幫忙解圍道:“秦長老,關於教主因何逝世,日後新任教主和彭長老他們一定會跟大家說清楚的。今日是本教新任教主繼位的日子,你一向關愛聖教,自然知道輕重。咱們先處理大事要緊。”
秦鍾禮說:“司馬教主死因不明。他們忽然拿出一紙遺書,就說是司馬教主的意思,就讓大夥接受他這個新教主,恐怕不能服眾。司馬教主生前都跟他們在一起,萬一司馬教主的死與他們有關,那所謂的遺書未必可信。”彭玄一叫道:“秦鍾禮,你胡說什麼!”秦鍾禮冷笑了兩聲,質問道:“聽說自從我們幾位長老被圈禁,沒過幾天司馬教主就失蹤了,接著你也離開了總壇,教中事務都由路大長老一個人把持。那我想問問在場的眾位,除了路大長老和彭長老,直到司馬教主去世以前,你們還有誰見過司馬教主?”包括宋金翁等幾位護教長老在內,眾人全都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秦鍾禮說:“也就是說,你們這幾個月誰都沒再見過司馬教主?上次總壇風波,司馬教主一個人對付我們三個長老,是何等的威風神武。才過去短短幾個月,他怎麼就會忽然去世了呢?路大長老,彭長老,你們難道不應該給大家說說清楚?”葉天鵬等人帶頭鼓噪起來。連山嶽也假惺惺說道:“是啊,路大長老。我跟司馬教主相識多年,感情最深,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事到如今,彭玄一隻得說道:“是曾梓圖,曾梓圖下毒謀害了司馬教主。”眾人聽了都吃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