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此時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卻不知在旁人看來,更是俏皮可愛.聽到喊聲,掌櫃忙不迭地走到她麵前,滿麵紅光,圓滾滾的大肚子高高隆起,就像一口上百人煮食用的大鍋反扣在身上,他笑嗬嗬地道:“姑娘,這可是我們店出了名的‘香凝露’,入口清甜,回味無窮,在白玉縣很出名的。”
“是嗎?那我為什麼沒嚐出來呢?”她微笑著將蘋果一樣嫣紅的小臉揚起,甜聲道:“不信你嚐嚐,我從來不騙人的.”
這一笑如水麵蓮花開,兩個酒窩仿佛也旋轉起來.掌櫃的瞧得一呆,半晌方才回過神,“我……我嚐一下.”說著,捧著茶杯正欲喝下,突然淩空飛來一物打掉了他手中的茶杯,速度極快,周圍的人都沒看清此物從何而來,就見她的桌上已插著一支筷子,且沒入大半截.
那小姑娘先反應過來,怒道:“哪個不要命的家夥敢壞本姑娘的好事?給我滾出來。”
“姑娘視人命為草芥,對無辜之人下如此毒手,不像唐門中人的作風。”聲音不大,聽著淡定溫潤,似一陣和煦的風拂來,使人通體舒暢。不過這感覺在聽到‘唐門’二字後瞬間湮滅,圍觀的人陸續悄悄離開,幾個膽子稍大的,坐在遠處,也是一臉驚恐。
小姑娘一愣,冷笑道:“既然知道唐門還敢插手,看來是活膩了。我數三聲,若再不出來,我就殺光這裏所有人。”她瞧著四周,手握腰間掛著的荷葉錦囊,大聲數到“一……”
“姑娘不必數了,我一直在這裏。”隻見一位年方二十的少年緩步從二樓走下來,身上穿著一襲白衣,雖然經曆了無數風塵,白衣早已敝舊不堪,卻依舊整潔。
微微涼風,融融斜陽,少年飛揚的長發被夕陽染成金色,宛如自身也是這滿天落輝的一部分,散發出不容諦視的光芒。長發下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美如冠玉,長長的睫毛遮不住他黑如珍珠的眸子。這雙眸子就似兩泓深潭,古鏡照神,其中仿佛有洞悉天地間一切玄異的睿智。
那小姑娘怔怔地望著他,突然俏臉一沉,譏諷道:“哼!我還以為是個什麼人物呢,這副樣子也敢強出頭?”
少年聞言也不惱,隻淡淡道:“我若不製止,姑娘下在茶中的毒定會要了掌櫃的命,他不該死。”
小姑娘冷冷道:“製止了又怎麼樣?我依然會殺了他,包括你。”
“隻要我還在,你便不可妄殺,自然包括我的性命。”
小姑娘笑了。她的笑容裏含著不可抵擋的嘲諷:“你覺得你擋得住唐門的暗器和毒藥麼?”
少年搖搖頭,“唐門的毒舉世無雙,在下自認不一定解得了,不過若是對付沒有毒藥在身的姑娘,我想還可以。”
小姑娘怔住,旋即摸了摸腰間,恨恨道:“卑鄙!乘人不備就下手,羞也不羞?就算沒了毒,我也照殺。”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細如鐵絲,軟如綢帶的劍,運勁向少年掃了過去。此劍名‘青女’,就像她人一樣,嬌怯怯的,此時橫擊,力道卻極為猛惡。
隻見清光一閃,劍勢夭矯,在長空中劃了個半弧,奔馬一般向他罩來。少年定定望著她的劍尖,直到劍光臨體,才出指一彈,她手中一震,嗡的一聲響,劍鋒倒卷回去。
卻見她身子一轉,很輕盈地在空中轉了個彎,不降還升,劍鋒哧哧聲響,一招‘清風引佩’向他當頭罩去,少年足不抬,身不動,已然飄移兩丈。
待她再刺,他右掌劃出,向劍擊了過去,掌影變了數變,一招一式雖簡單,但卻難以捉摸。她隻覺周身空氣都凝滯起來,身形再也不能變幻靈活。
待到他的手掌快要與劍相接之時,陡地改變身體方向,飄到左側。她一聲嬌叱,真氣迸發,劍勢展開,萬束青焰直衝天際,似被舞成一條青龍,向少年追襲而至。
他不緊不慢,雙手在胸前劃了劃,真氣凝聚,顯現出一個八卦圖形,對方用全力刺去,竟也無法損其絲毫,反而倒彈回去。她猝不及防,那柄灌注了殺氣的劍,立時淩空飛出,穩穩插在身後的門板上。
片刻,那小姑娘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死死盯著他,目光閃爍,盡是殺機。
少年仿佛沒有看見她的憤怒,眉角淡淡飛起,微笑道:“姑娘劍法精湛,隻是內力修為不夠,你所修習的真氣雖有移山震嶽之勢,但過於霸道,實不該再練,久而久之,必有損經脈。”
她心中一動,麵罩寒霜,冷冷道:“要你多嘴!本姑娘想怎樣就怎樣,還沒人管得了。你別得意,這個仇我一定報。”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拔下劍,一頓足飛到對麵牆頭,轉瞬不見人影。
這場打鬥似乎並沒有眾人想得那麼激烈,個個都一副悻悻然的表情,小姑娘一走,他們就離開的離開,喝酒的喝酒,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倒是掌櫃長籲一口氣,走到少年身邊拜謝他的救命之恩。
少年擺手示意不必客氣,卻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坐在牆角的客人,那人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旁若無人地喝酒,仿佛聽不見也看不見。他略微一笑,就轉身離開了。
夕陽漸漸隱沒,一輪皓月爬上蒼穹。
少年徒步走進一片竹林,四周幽靜,呼吸可聞,他仰頭望著那淒冷的月色,似乎看得癡了。在如此美景之下,卻不適時宜地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好像極力壓抑著什麼。
少年循聲而至,隻見一個青年樵夫抱住身體,跪趴在地上,牙齒用力咬緊嘴唇,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好似有個東西即將破體飛出,隱約可以看見那個東西通體熒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