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簾幕卷輕霜(1 / 3)

沈晚晴回到房裏,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隻得隨便拿本經書來看,嘴裏念道:“‘一切者、包括無遺之意。三界一切有為生滅之法也。如夢者、眾生界內,遷流造作,皆是虛妄,譬如睡時似有,覺了全無;萬法迷時似……”念著念著,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天被龍承天拆穿女兒身的畫麵,和他那帶有一點邪逸的笑容,臉上莫名一熱,想起他立身楊柳下,微風拂來,發絲,衣角隨風擺動,落拓不羈中又有一絲落寞,心中不由一痛.

不曾觸及兒女柔情的她,一想到那人就心亂如麻,不知所措.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呢?上次走得那麼急,是不是有什麼要事?她心裏想著,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他已情根悄種.

深夜,疏星閉上疲倦欲睡的眼睛,退隱消失了.廣漠的天幕下,峨眉山整個沉浸在一片祥寧之中,如此安靜.一個黑影自峨嵋派的宮觀倏然跳出,宛如一顆流星,劃破黑夜的長空,下一刻已躍到山外,接著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越是寧靜的大海,越是波濤洶湧,寧靜不過是它掀起軒然大波的前兆而已.“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為,竟在我峨眉妄開殺戒,屠我峨眉弟子.”了塵師太麵露怒色,厲聲道.

峨眉大殿裏,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死者麵容驚恐,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沈晚晴和眾弟子站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死的都是她們的師姐,了塵師太仔細檢查著屍體,須臾,聽她詫異道:“她們表麵上並沒有傷,而是心髒暴裂而死,但卻不像是內力所震,到底是什麼武功這麼毒辣,又到底是何人與我峨眉過不去?”

沈晚晴擔心師父,擦了擦眼淚,走上前,哽道:“師父不要太傷心,我們一定會查出來,不可以讓幾位師姐枉死。”突然咦了一聲,從其中一位師姐發間抽出一根簪子,奇道:“馨萍師姐從來不到這種東西的,她老說俗氣,什麼時候有這麼讚子?”

了塵師太自她手中接過來一看,臉色驟變,竟差點沒拿穩,驀地站起恚щ曷淦前閬蟯餉孀呷ァi蟯砬緔用揮屑絞ω幹襠庋斐#s塹鞀攪艘簧骸笆ω浮?  了塵師太擺了擺手,阻止她跟來,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坐在蒲團上,緊緊握著簪子,插進手心也不自知.那不過是一支不算華貴的紫玉簪,好像紫色是它最純最唯一的顏色,通體散發出紫光,氤氳流轉,隱約可以看見中間刻著一個“蒼”字,好像在告訴人們它的主人是誰.

“你……你終於還是回來了嗎?二十年前的債……”了塵師太歎著氣,表情似悲,仿佛瞬間老了好幾歲.

或許每個人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痛,但堅強和脆弱都是自己選的,沒有什麼可以給你最終極的永恒,活在當下才有活下去的理由,隻不過,當你再一次揭開傷口時,也許看到的是一條醜陋的疤痕,它的存在是為了提醒你,自己曾做過什麼,而那時,你隻能選擇麵對.

一輪紅日迎麵升起,灑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條條金鞭,驅趕著飛雲流霧。此時,卻無論如何也驅趕不走沈晚晴這幾日的困惑

“師父已經把自己管在房裏兩天了,不出來也不準旁人進去,師妹,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一個很清秀的女子問道.

沈晚晴搖頭,默然不語.

突然,“嘎吱”一聲拉回了她們的思緒.門開了,了塵師太在屋內輕輕喊道:“晚晴,你進來。”聲音極其沙啞,沈晚晴走進去,慢慢把門關上,回過身,不由得一驚,她的兩鬢已經看得出斑白。

沈晚晴鼻子一酸,泫然欲泣,“師父,您……”再也說不出話了.

了塵師太似並不在意,淡淡道:“晚晴,為師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若是以後為師不在你身邊,你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沈晚晴哪裏還忍得住,早已哭出聲來:“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師父….不要丟下晚晴…..”

“傻丫頭,怎麼又哭了”,了塵師太一邊伸手幫她擦著眼淚,一邊歎道:“你天性善良,惟獨堪不破,往往會因其所困,如果你覺得是對的,就可以去做,不必想太多。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終有一天要離開,為師也不過是一時感慨罷了.你看,把臉都哭花了,可沒人敢要了.”

沈晚晴臉一紅,破涕笑道:“師父也來取笑我嗎?晚晴什麼都不要,隻要永遠陪著師父。”

“盡說傻話.難不成你想一輩子留在這裏?”

她想了一會兒,忽然抬頭,一臉決然,道:“隻要師父願意,晚晴就永遠留在峨眉,絕不離開師父。”

“真是個傻丫頭,不過為師現在可留你不得。”

沈晚晴臉色變了數變,正欲開口詢問,了塵師太笑道:“你別著急,為師如今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說著,從蒲團下拿出一封信,遞給她:“你把這封信帶到蜀中唐門,記住定要親自交給唐門門主,暫且不必問何事。明天早上就出發,現在去收拾一下吧。”

“是,晚晴都記住了。”

翌日,她就動身前往蜀中,一路上風光無限,山如水碧,水似天藍,開闊空曠,看上去極為悅目,心情也自然沒有先前那麼沉重了。

四川.白玉縣.新悅客棧

“小二,你給本姑娘上的隔夜茶麼,又苦又澀,再不換壺好的,當心本姑娘拆了你們的店.”聲音很是悅耳動聽,眾人聞聲抬頭,隻見是一位靠窗而坐的小姑娘,大約十六七歲,肌膚雪白,明眸皓齒,身穿嫩綠短衣,短短的紮著紫色綢帶的小辮,宛如兩隻蝴蝶落在她的耳邊,看上去十分甜美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