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禹爵沒有拒絕張宗禹背自己,除了他確實渾身疼痛之外,那就是他必須慢慢整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因為他已經逐漸明白過來,這裏隻是人間地獄,而不是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難道是網絡小說中的穿越嗎?張禹爵開始整理腦海中另一個張禹爵的記憶:
張禹爵有兩個父親,一個是親生父親張敏行,另一個則是三叔、嗣父張樂行。家就住在安徽省阜陽府渦陽縣雉河集北大約十二裏的叫張老家。張老家有六十三戶人家;其間九戶占有數百畝土地。而占地最多的一戶就是嗣父張樂行達到了七百畝了。先祖有個名叫張鴻羽的,生在雍正年間,因不甘屈服於清廷貴族的統治,曾領導農民占領雉河集東北三十裏的獨山為王。在淮北這“民俗勁悍,好鬥樂禍”的社會圈裏,這類事件頗能引起人們的傾慕。因此,在雉河集一帶,張氏一族是很有些聲望的。
張樂行兄弟三人。老大張問行三十來歲時生病去世,遺有一子張珊。張樂行排行老三,比他二哥張敏行小三歲,正好四十掛零。自己的這兩個父輩,都是淮北渦河一帶聞名的“大善人”,也是大鹽梟。其中張樂行要比他二哥張敏行認識的人更多,在這方圓百十裏,十八個鹽卡、九個鹽場,窮朋友們有了什麼困難,都願找他商量。張樂行聽他母親燕氏說的一句“自家混了填坑,資助別人傳名”的話,也樂得解衣推食幫助別人。窮朋友背後誇張樂行“是個百裏挑一的大好人,為了幫助窮爺們,老樂就是光腚賣褲子也是甘心情願”。
趕到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黃河泛濫波及渦河,渦河兩岸天地荒蕪,整個皖北田地已無法打糧不說,還連年鬧飛蝗,到處修建八臘廟獻紙錢,陳酒脯,老巫歌,小巫舞,其結果蔽天蝗蟲還是蔽天蝗蟲。居住在鹽區分界上的廣大平民百姓,在螞蚱吃、黃水淹、洋人索賠款,朝廷的稅捐······天災人禍,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老百姓隻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老法子。於是,就產生了大量走私販鹽的“鹽梟”,將價廉物美的蘆鹽,長途運到淮鹽區等高價鹽區兜售。販運私鹽得有三個五個人一起的,有十個八個人一起的,也有好幾十個人一起的,慢慢發展成販運私鹽的隊子,拿著刀矛河鳥銃。鹽販和煙販,鹽巡和鹽巡,相互鬥得很厲害,雙方不管誰打死了誰的人,隻要抓一把鹽塞在死者嘴裏,就不算人命,因為誰一看都知道是販運私鹽的命案,也就不來過問,過問也過問不過來。雉河集販運私鹽的,以張老家北邊的泥河洪溝灣為界;蒙城販運私鹽的,以界溝為界······
張樂行在張老家開了個護送私鹽的鏢局,自任鏢局總頭目,手下有百十號人幫著護送販運私鹽。他很少出去販運私鹽。因為還在張老家還開有茶館、鹽號,山南海北的窮朋友或來這兒搞“鹽活”,來投奔,就住在這裏。鏢局的押運鹽車都掛有統一的葵花色短褲衩當標記,還請來河南夏邑二十裏鋪的一個叫吳三麻子的神槍手教槍法。因張樂行名聲挺大,專門巡查私鹽的鹽巡也知道他不是個凡角,一般不敢隨便查扣他的鹽車。這麼一來,樹大招風,不管和張樂行認識不認識,都紛紛學樣掛起葵花色短褲衩,借用張樂行的名聲在外邊“幹活”;也有專門攻擊財閥、日子主,搶糧奪鹽的。鬧到後來,府、州、縣辦案,都是指名捉拿“首犯”張樂行。其實,好多案子都與張樂行無關。有一次,宿州知州郭士享派差役來拿張樂行,進門後一見陣勢,不管動手,低頭哈腰對張樂行說:“知州太爺請你去對簿······”張樂行回道:“回去告訴你家太爺,就說我張老樂去不成,他要文見,就在書麵上見,要武見,就在泥河洪溝灣見!”洪溝灣在張老家北邊,是一處低窪地。張樂行是叫知州帶官兵來同他幹仗,知州郭士享可沒敢來。沿渦河設有好幾處官防鹽卡,卻也沒法子堵住眾多的私鹽販子。後來,官府想讓張樂行出來當鹽巡官,打譜借他威望懾住那些販運私鹽的活計,可是張樂行不願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