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弈抬腳走出病房,看到席少川竟然已不在手術室外。
“少川呢?”
席少騰轉頭,看到封弈,“在手術室裏。”
聞言,封弈心頭一緊,“手術結束了嗎?”
席少騰搖頭,眸色厚重,“兔喊他。”
封弈聽了,心猛跳,第一感覺:回光返照。
席少騰也是同樣感覺,苦笑,壓抑,“如果凡事都已母債子償論。那,我現在就是最該死的那個。”
封弈聽了沉默。
母債子償,這是封雅總是掛在嘴上的話。隻是當這句話反過來用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又覺得惡的又是別人了呢?
封弈吐出一口氣,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可他對封雅完全無法理解,對她的所作所為更是無法接受。
砰!
手術室的門突然砰的打開,席少騰,封弈心一緊。
商文,丁嵐,許文靜大步上前。
謝聿雙手染血,麵皮緊繃,開口,“少川他,自殺了!”
轟!
一句話,震的所有人腦仁發麻,一片空白。
自殺了!
席少川自殺了!
席少騰腦子嗡嗡作鳴,一時做不出任何反應。
封弈心口一窒,隨著大步走進手術室。
商文直直看著手術室,嘴角顫動,眼睛發澀,那樣一個男人……到底是傷心到什麼程度,竟失控到這種程度,竟做出這樣極端事?!
席少川……
***
夏去秋來,季節交替,盛夏到深秋,景色變換,時間無聲流逝。
楊一妃坐在教室裏,看著校園內泛黃飄落的樹葉,心裏不由的染上一抹淡淡的傷感。
聊八卦,看帥鍋,yy愛情,盼放假,怕考試。
看到美男就沸騰,看到老師就犯慫,每回家跟老爸老媽鬥智鬥勇,結果總是被教訓,卻還屢教不改的繼續耍聰明。
活的肆意又沒心沒肺。
感覺那樣的日子尤在昨。可,轉頭看看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可跟兔子一起鬧騰,一起樂嗬的日子卻再也沒有了。
“阿姨,兔子的電話總是沒人接,我心裏有些不踏實。所以,我就冒昧給您打電話了。兔子和孩子還好嗎?她這學期是不是要休學?”
問過,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話,“一妃謝謝你打電話過來。兔她,她這學期不去學校了。”
“嗯,她身體不方便應該休學。那,阿姨,能讓我跟兔子句話嗎?”
“抱歉,兔現在身體不太好,等她好些了,我讓她給你電話。一妃謝謝你這麼關心兔。”完,電話掛斷。
身體不太好嗎?
是害喜太嚴重了嗎?所以,連接電話的精神氣都沒有。所以,這學期連席妖精也沒再來學校了,是在家陪著她嗎?
楊一妃開始以為是這樣。直到三番兩次去找兔子後才知道……
兔子,她的孩子沒有了。
兔子,她成了植物人了。
看著那了無生機靠著呼吸機躺在病床上的人,楊一妃當時腦子都是懵的。
一起笑笑鬧鬧,那樣鮮活的一個人,突然之間竟變成了這樣。
看著那樣的兔,楊一妃心裏難受的厲害。
看著毫無意識的兔,心裏已經夠難受。而在見到席少川後,楊一妃沒忍住眼淚當即就掉下來了。
滄桑!
滿目的滄桑,那樣厚重,那樣的壓抑。隻是看著都覺得心口壓的透不過來氣。
儒雅,博學,冷淡,曾經那個妖精一樣的男人。現在……
消瘦,孤寂,滿目蒼夷,一臉病容。
一個正值壯年的人,卻像垂暮老人一樣,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
“老婆,我看到一妃了。她來看你了,你高興嗎?”
聽到席少川對兔的話,看著他話的樣子,再看毫無反應的兔,楊一妃淚流滿麵。
【兔子,你跟妖精就這樣領個證就算了嗎?盛大婚禮什麼的,不辦個嗎?】
【不辦了。現在這樣就足夠了,我怕幸福太多,會結束的太早。】
【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本以為隻是一句戲言,沒想到卻一語成讖。
楊一妃擦掉眼角的淚珠,望著兔的位置,心裏默默祈禱,祈禱生命還有奇跡。
兔,一定要醒來知道嗎?
席家
“爸,你回來了。”
席少騰點頭,“你媽呢?”
席翊:“我媽去見丁阿姨了。”
席少騰聽了,看看席翊手裏的東西,“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跟你一起去醫院。”
聽到席少騰的話,席翊微微一愣,“爸,您,您也要跟我一起去嗎?”
“嗯。”應過,抬腳往樓上走去。
席翊看著席少騰的背影,心裏百味複雜,自他叔脫離危險,他爸就再沒去過醫院。原因,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因為封雅,因為這個毀了席少川一生,害的他失去所有的人。席少騰真的無臉麵對席少川。
【你叔應該也不想見到我,我還是不出現在他麵前好。】
【席翊,如果你叔不排斥你,你就去醫院看看他,陪陪他。見到他,不要提到我,也不要提到封弈,也不要什麼安慰的話,就守著他就行。然後回來跟我。】
從那起,席翊每去醫院,從放學待到晚上九點,十點。雖然每都在醫院待幾個時,卻往往跟席少川不上一句話。
因為席少川在守著兔,而席翊不敢打攪。
從醫院回來,每席少騰都在家裏等著,聽席翊跟他席少川今怎麼樣,今都了什麼,都做了什麼。
席翊講完,席少騰聽完,一才算是結束。
也就從那時起,父子這樣的對話成了一種日常。幾乎一都不拉,就這樣從盛夏到深秋,持續了一季節。
席翊本以為還會繼續持續下去,沒想到今他爸竟然要去醫院。
為什麼突然決定去醫院呢?
席翊垂眸,他不知道他爸是怎麼想的,他現在隻希望家裏的人都能好好的。
他叔自殺,這件事對席翊的衝擊太。讓他現在看到他叔還有呼吸的站在他麵前,心裏都覺得感恩。
如果沒有這些事,席翊永遠不會知道,原先那習以為常的相處,以為理所當然的緣分,其實是那樣難得。而有的人,對你是那樣重要。
“走吧!”
“好。”
醫院
謝聿忙完剛進辦公室,就看宮昦在裏麵坐著,明顯在等他。
“等很久了嗎?”
“沒有。”
謝聿脫掉身上的外褂,倒一杯水遞給宮昦,在他對麵坐下,“什麼時間回帝都的?”
“今剛到。”宮昦拿起水杯喝一口,“聽明徐教授有空閑?”
謝聿點頭,“要帶童姐過來做複查嗎?”
“嗯!”
“已經三個月了,她現在情況如何?有好轉嗎?”
宮昦搖頭,“沒見好轉,感覺還加重了。最開始對身邊的一切還很好奇。可現在除了發呆,對什麼都沒太大反應。”
當初一個車禍,宮昦傷到了手,童貝貝頭遭受到了撞擊。來醫院檢查,本以為也就是個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結果,竟然出現了顱內出血,情況突然急轉直下,幸虧及時手術,人轉危為安。
可手術結束,人醒來,卻變得癡癡呆呆的,還有些不認人了。
傳中的失憶,就這樣發生了!
宮昦當時直懷疑是不是童貝貝聯合謝聿在耍他。可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謝聿跟童貝貝兩個完全陌生,一點兒交情都沒有的人,沒聯合的必備條件。而這樣無聊的事謝聿好像也不會做。
所以,結果就是童貝貝真的出了問題。
想到童貝貝現在情況,宮昦按按眉心,如果是逗他玩兒該多好,可惜不是。
而麵對江貝這種情況,童父倒是很‘負責’很‘講理’的表態,“既然貝貝是跟你在一起發生的事故。那麼,為了免於賢侄以後自責內疚,她就由你照顧吧!這樣賢侄心裏一定也舒服些。”
直接把人推給他,童父直接當了甩手掌櫃,江山任逍遙去了。
【少爺,童老爺子可能以為童姐是裝的,所以才會這麼幹脆的把人放到你這裏。】
假裝失憶,借機靠近宮昦,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趁機和宮昦成其好事,就此結束單戀從此雙宿雙飛——童老爺子應該是這麼想的,以為這些都是自家女兒的計策。
可其實呢?童老爺子真的是想多了。童貝貝是真的記憶不全了。
看宮昦一臉困擾的樣子,謝聿笑了笑,打趣一句,“對什麼都沒太大興趣?那對你呢?也失了興趣麼?”
宮昦聽了,看著謝聿,沉默了一下,如實道,“她還是挺黏我的。”
謝聿輕笑,笑的饒有趣味,透著曖昧。
宮昦補充,“不過,也隻是有些黏我而已。喜歡什麼的,好像已經沒有了。”最起碼,過去童貝貝對著他時那種熱情和喜歡,宮昦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謝聿聽了,嚴肅道,“看來確是需要好好檢查一下了。”
總感覺這句話聽著像調侃。
宮昦不再童貝貝,轉而道,“席二他,現在怎麼樣?”
聽宮昦提到席少川,謝聿臉上輕鬆不再,變得有些厚重,“他,還好。”
“是嗎?”
“嗯!因為兔還有一口氣。所以,他也還活著。”
宮昦聽了,沉默。
席少川……
過去一直無視別人情意的人,現在卻差點把命擱在一個情字上。這樣的循環,宮昦本以為他心裏會痛快。結果,沒有。
知道在兔咽氣的那瞬間,席少川竟直接拿起手術刀插在自己心口,宮昦除了震驚,再沒有其他。愉悅什麼的,一點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