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1 / 2)

季菲菲怔了片刻,放任記憶馳騁在過去,仿佛看見了和高歌第一次見麵的那個記憶片段。

那時,俊朗的高歌笑得一臉燦爛,明亮的眸端泛著柔和的光澤。他雙手抄在大衣的兜裏,隨意站在那裏,棕黃色的風衣衣角在秋日的風中蹁躚起舞。他的聲音也很好聽,在清朗的音線裏略略加了一點點的磁性,像是琴弦在耳邊輕緩地撥弄。

高歌當時說了什麼?

季菲菲記得他是在向她介紹自己:“我叫高歌,放聲高歌的高歌。學妹,很高興認識你。”

要是早知是現在會是這種結局,是不是當初他們兩個人還不如不相識?

最後這頓飯,大家誰都沒有心情去吃,便匆匆地結了賬,走出茶餐廳。

站在茶餐廳的大門外,高歌深深地望著季菲菲——這個他一直深愛著的女子,眼眶微微地發著熱。不顧過往的行人,他拉住季菲菲的手,順勢把她拽入自己的懷裏,撫著她的長發,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菲菲,你是我活到現在唯一虧欠的人。對不起。”

高歌溫熱的唇貼在季菲菲耳廓,像是愛憐的輕吻,又是像是他們之間那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呢喃細語。季菲菲順勢抬起手臂,勾住高歌的脖頸,臉頰緊緊地埋在他的胸口,如同回到了他們最初在一起的時光裏。

她對高歌堅定地許下諾言:“高歌,以後,我會學會照顧自己,過得很好很好。”

相擁的是自己將要永遠失去的愛人,季菲菲想,如果這樣能夠減輕他內心一直對自己存留的愧疚的話,那麼以後一定要用心地去生活。

這是她所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季菲菲醒來的時候,溫暖的陽光穿過一扇扇窗戶充盈在整個房間內。

她習慣性地伸手往身旁的床頭櫃摸去,很快,指尖劃過一個冰涼的金屬物體,再向前探了探,終於將那個物體拿到了手裏。她懶洋洋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手裏的手機,隨意地用手在手機上的某個地方按了一下,觸摸屏的屏幕隨即亮了起來,上麵顯示當前的時間——七點半。

有多久沒有睡得這樣舒心了?

她將身子往下挪了挪,埋入鬆軟的被子裏,隻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這床被褥是在陽光快要西下的時候,拿出去曬的。雖然隻是短短的一會兒,仍然能夠嗅到被麵上幹淨又清爽的味道。

回家了。

她為這個認知感到無比的心安和放鬆。

昨天,到了最後,季菲菲仍然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向季媽媽保證,等自己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會立即將離婚的前因後果都告訴她媽媽。

季媽媽最終表示了理解,並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所有的菜肴幾乎全是季菲菲愛吃的。這樣一來,不但填飽了季菲菲的胃,還順帶安慰了她受傷的心。

門外有人在低聲說話。就算聲音再小一倍,季菲菲也能夠聽出來那是她那昨天去省城開會的老爸回家了。她掀開被子,拽了拽睡衣的衣角,頂著一頭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赤著腳走到門旁,想要拉開門跟她老爸打個招呼。

可是在她手剛觸到門把手的時候,聽見她那個育人半生,一向溫和斯文的爸爸正在壓低聲音嘶吼著什麼。

她呆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該衝出去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該轉身回床上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她爸爸剛剛在大聲說著什麼?

“他敢欺負我的女兒試試看!”身為省重點高中的校長,平生最講究涵養的季爸爸竟撂下這種狠話來。

緩了半天的神,季菲菲的心像是被人給揪了一下,又揪了一下,酸楚的情緒一股股地從心口往外冒。

是不是她太不孝順了?

馬上二十八歲的人了,還不能為家裏排憂解難,先不說前幾年一直漂泊在外,讓父母牽腸掛肚,光論眼前離婚這件事,估計也夠讓父母操碎了心。在一段時間內,這恐怕會是父母心頭最大的堵心事兒了。人家都是報喜不報憂,她自小是被慣壞了的性子,總喜歡對著父母撒嬌,在父母身上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季菲菲暗自想,果然應了高歌說的話。那還是在離婚前,她和高歌吵架吵得最激烈的那次,高歌忍不住不斷上升的怒氣,扔出話來刺她:“季菲菲,你今年多大了?永遠像個孩子一樣沒完沒了的任性,有意思嗎?你隻顧自己的感受,我也難受,我也難受啊!”

永遠像個孩子一樣沒完沒了的任性……那是高歌跟她在一起五年來說過最重的話。當時她還覺得滿腹委屈,現在看來,高歌是真的了解自己,一針見血。看看眼前的情況,她一見到父母,隻是想要發泄積攢在自己內心已久的傷心和難過,完全沒有考慮到父母是不是能夠一下子接受自己離婚這樣的重磅炸彈。

季菲菲慢慢地走回床邊,用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地。

是在冬天嗎?怎麼會感到徹骨的寒意?

季菲菲仰麵躺倒在床上,在明媚的陽光裏,睜大雙眼看著房間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