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中,三個人和狐狸靜靜地對峙著。狐狸全身顫抖,包裹在身上的綠色火苗劇烈地跳躍著。
紅袍子的守靈衛長向前跨了一步,他是三個人中唯一沒有帶麵具的,但是他冷峻的臉龐上看不出比帶麵具後更多的表情。他的眼睛掃視了散落在荒原上昏迷不醒的傷者,他們都一致穿著鑲著金邊的藍色袍子,這些袍子曾經筆挺嶄新,現在都破爛不堪,有的上麵還沾染著綠色的火焰,盡管如此,無一例外地,守靈衛長察覺到他們都還殘存著微弱的氣息。
守靈衛長又向前跨了一步,盡管他個頭高大,但是在狐狸麵前,你可以想象一個獵人麵對憤怒的非洲象。他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他彎下了腰,朝狐狸鞠了一躬。
“這一鞠躬,”諸葛穆遠語調平緩地說,“第一,是謝謝你沒有殺了他們,包容他們的無理舉動;第二,也是祝賀你沒有因為一時的憤怒,觸犯更多的法律,犯下更深的罪業,我可以在法**為你申請從輕發落。”
狐狸往後退了幾步,站在了躺在地上的一個人身邊,狐狸長長的的嘴巴對著地上的人指了指,期間它的眼睛始終盯著諸葛穆遠。地上的這個人是在場所有躺在地上的人當中唯一看上去沒有受到狐火灼燒的,這個人,就是白正。諸葛穆遠看到胡狼和上官仇就躺在離白正不遠的地方,身上的衣服還冒著煙。
“我不能救他。”諸葛穆遠冰冷的像一塊石頭,“你犯下的罪即使我替你求情,也是死。白正知道你死後,必定活不下去也會尋死,我相當於間接地殺死了他。我不能這麼做。”
狐狸的牙齒衝著諸葛穆遠白列列地露出來。
“但是我有一個好辦法。”諸葛穆遠突然說,狐狸下意識地看著他。諸葛穆遠繼續說道:“他的這種舉動源自於他對你的思念,也就是他的記憶,隻要你改變了他所有關乎於你的記憶,我確定他不會在被救之後尋死,我就救他,但是你要自願伏法。”
狐狸狐疑地盯著他。
“你也可以選擇不這麼做。”諸葛穆遠說,“他現在身受重傷,你心裏清楚你的妖氣隻會腐蝕了他的人類肉體,你不救他,他會死,他是因你而死,你的罪業會更加一條,而到最後普天之下天網恢恢,雖然會費一點力氣,你還是會被抓住。救或者不救,你自己選。”
遠處的婆婆通過埋伏在荒草裏的根須感知到了他們的對話。婆婆聽完諸葛穆遠的話後倒吸了一口冷氣。明明是林月提出的條件,諸葛穆遠立馬便利用林月的條件提出了一個貌似非常客觀但是殺機暗藏的要求。改變白正的記憶而不是簡單的抹除,白正對林月的愛可以因為林月的離開而殉情可謂是情深意重,越是深刻的感情要改變便需要更多的法力,諸葛穆遠的要求無疑會讓林月法力盡失。而實際上,改變白正記憶的過程中會看到白正的記憶,抹除林月本身的存在同時也意味著抹除孩子的存在,看著自已和孩子一點一點在丈夫的心裏消失掉,那種痛苦是常人的精神所難以承受的。
“這太殘忍了!”婆婆憤怒地說。旁邊的一號通過婆婆的藤蔓同樣聽到了諸葛穆遠的對話。
“以對手提出的條件來尋找壓製住對手的方法是諸葛穆遠的老套路也是習慣。”一號靜靜地說,“他也是靠這個方式一直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林月竟然同意了……”婆婆瞪著眼睛像受到極大的驚嚇一般,呆呆地愣在原地,一道淩冽的閃電劃破天際,大顆大顆的眼淚參雜在雨水裏溢出婆婆的眼眶。
一聲狐狸的叫聲忽然響起,在山林間撞擊回蕩。
一號看到周圍的綠色火焰正在緩緩升起,朝林月的方向彙聚過去,山林裏受到火焰灼燒的衙役獸們發出尖銳的吼叫,一團有一團的綠火從森裏的各個角落裏升起來,宛如大隻大隻的螢火蟲輕飄飄地飛起來,聚集成一條條光斑形成的綠色銀河,朝著林月靜靜地流淌過去,流進大狐狸的體內,當最後一滴火焰彙入狐狸的火團裏的時候,火團消失了,狐狸跟隨著火團也消失了,隻剩下化作人形的林月半躺在地上把白正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