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跟我扯什麼民心不民心的,這天下蒼生輪得到你來操心?”虞石基拍了拍他手中的刀,譏誚地說道,“保住你自己的命,明天別在戰場上死了就成,管別人的閑事幹什麼?”
“都伯既然是二爺的親兵,總要為主公想一想吧?”林強毫不客氣地回敬道,“既然要闖出一番霸業,還有什麼比民心更重要的?他們當真就甘願跟著張角造反?誰不願意安安穩穩地種地?”
“我說你今天故意找事是吧?”虞石基有些下不來台了,終於惱火了起來,拔出腰刀晃了兩下,“主公既然讓殺掉他們,那我當然要動手了!你他娘的到底是替朝廷說話,還是替這些反民說話?”
“弟兄們,你們誰不是爹生娘養的?你們說,誰願意讓自己的娘受這種罪?!”林強徹底豁出去了。這兩個月以來,路過那些滿目蒼夷的村落城鎮,親手砍掉那些老實巴交種地的農民,他一直渾渾噩噩,如同恍若隔世一般。今天這個老女人的舉動,卻在無意間敲動了他那本已麻木的心髒,終於爆發了出來。
麵麵相覷的軍士們誰也不敢說話,空氣突然凝結住了。
“吵什麼吵?這些人怎麼還不帶走?”張飛帶著幾個曲長走了過來。劉備剛剛從涿郡起兵,沒有任何官職,關羽張飛二人也僅僅隻是默認的千人督而已,況且部下不過五百餘,所以劉焉也根本沒有給劉備什麼具體的軍職。看到這邊鬧成了這個樣子,一個曲長小心地看了看張飛那越來越黑的臉色,趕緊搶先對他們喊道。
虞石基恨恨地瞪了林強一眼。林強是他的兵,所以他才一直不忍心動手,再說手下有個識字的能人也不容易。可現在好了,想壓也壓不下來了,他趕緊跑到張飛麵前,恭敬地雙拳一拱:“稟將軍,屬下跟這軍士不過發生了些小口角,沒什麼事的。屬下馬上就把這些人帶走!”
“慢著,”張飛背著雙手,居然慢吞吞地說道,“頂撞上官、違抗軍令,該當何罪啊?”
“該當……三十軍棍!”虞石基的腦門子上開始滴汗了,他完全能想象到,這三十軍棍過後,自己恐怕連半條命都沒了,“請將軍聽我解釋……”
“啪!”曲長眼疾手快地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可不能讓三爺動手,不然這虞石基就沒命了,“將軍是何人,需要聽你的解釋?”
“此人直屬上官是誰?”張飛看也不看呆立的林強一眼,對虞石基如此問道。
他越是如此,虞石基的心裏就越怕,全軍上下誰人不知,三爺真正要殺人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像往常那樣動氣!
“稟將軍,是小得!”癩子一直都站在林強的身邊,卻不知道該怎麼勸阻,張飛這話一說出來,他就知道完了。
“你的手下膽子不小,居然敢頂撞都伯,違抗軍令,替反民說話,又該當何罪?!”張飛的眼睛驀然瞪大,那雙牛眼此刻終於爆發出了無限的殺機!
“該當六十軍棍!”癩子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都是小的無能,沒有管住手下人,請將軍贖罪!”
“那好,這六十軍棍,就由你來執行!”張飛扔下了這句話,再也不看場中的眾人,轉身就往劉備大帳走了進去,那幾個曲長隻好亦步亦趨地跟上,其中剛才動手打虞石基的曲長語速極快地對他說道,“六十軍棍一棍也不能少!”
癩子依舊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已;虞石基當場石化,無力地揮了揮手,手下那隊兵趕緊指揮著戰俘走出了城門。
“兄弟,你忍著點!”癩子拿過了督戰隊手中的大杖,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他不能不打,而且還要下狠手,不然他這伍兵連帶自己一個都別想活!
林強隻是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地承受著,任憑那碗口粗的大杖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臀部,兩個月的糊塗日子,終於讓他明白一件事情:亂世當頭,隨波逐流就意味著死路一條!即便是不死在戰場上,也會死得如同一條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