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無風，夜涼如水。
黑暗中潛伏的身影猛然回頭，金黃的眼眸中閃爍著一抹悲哀的藍色，幽怨而曖mei。
那時我的詭魅，在成搬來與我同住的第二天自我身邊消失的一隻黑貓，而今晚的夢也便從那時開始夜夜如期而至。
“成，你說詭魅為什麼要離開呢？我養了它三年啊……”
我歎息著搖醒睡夢中的成。
“我怎麼知道？早跟你說過它很奇怪，別老提它行不行？！”
“我們去找它吧，我怕它一個人會寂寞的……”
“你神經病！”
“……”
臥室的門在我身後猛烈地開合，成走了，因為受不了我對一隻貓的深情。而我的心卻仿佛是一隻攤開的手掌，平整無波。
我自信是個天生的控製者，總是能夠控製別人的感情和自己的感情，就如同我從來不害怕成會離開我一樣。因為我知道有些人表麵是浪子，不論離開多久，最終都會回到他當初離開的地方。可我卻永遠無法了解一隻貓的感情。
詭魅是不同的，它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２
“你不該總是對成問同樣的問題，他是個男人，因為愛你，難免會妒忌。”
晴在成離開的第二天清晨來到我身邊，手裏拿著一籃新鮮的草莓。這些年來，我們都習慣了一起分享許多東西，比如草莓，比如寂寞，比如成。
書上說：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總是很容易了解他的一切。晴就是這樣的女人，我不是。不是因為我不愛成，而是因為我不了解詭魅。
或許因為它是一隻貓，而我是個無聊的女人吧，誰知道呢？我們之間有差距，大到令彼此都無法相愛。
所以我選擇成。不是為了得到愛，而是為了逃避。
所以我也難免要傷害某個愛他的女人，例如晴。
“知道嗎？愛是自私的，你該留在他身邊。”
我說話的時候習慣看著晴的眼睛，就像許多年前習慣了一個人孤獨的生活，又在三年的歲月中習慣了一隻黑貓陪我整夜遊蕩。
很多時候人的眼睛是最真實的，那裏麵流露出最深刻的迷戀以及最直接的仇恨。
可是晴沒有，她隻有最慘痛的愛情。那種被女人的友誼逼出內傷的疼痛是無法想象的。我不懂，所以陪她一起承受。
“我知道有些東西是注定無法分享的。但如果對手是你，我願意。”
“傻瓜，注定了的就是宿命。任何抵抗全是徒勞，因為我們都得不到救贖。”
“其實在我們三個人裏，有一個人是可以得到救贖的，隻要你願意。”
“抱歉，我不願意。”
我知道她指的是成，可我天生不是個偉大的人。即使是，也沒有一份偉大的愛情去充當別人的救贖。
我隻想每天每夜安靜地坐在那裏，坐在我愛的人身邊。優雅地為自己燃上一根煙，而他在一旁用最深情的目光記錄下我迷離的眼。
“你現在這樣子有說不出的嫵媚，真該讓成看看，他從來不知道你會抽煙。”
“他不必知道，我隻想抽給我的貓看。”
“你這女人，自私的沒救了，難怪不願意救別人。”
“可我願意救你。”
“我？你救不了……”
兩個寂寞女人的對話就像喝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嚐過開頭的苦，方能品出結束的苦。至於中間的，全都是些自己攪出來的苦。
晴有一種超出我控製的美麗，那種美麗叫做善良。她喜歡背負責任，卻無法拯救自己。所以我變成了她追求幸福的過程中最沉重的負擔，明明已經很累了，偏偏不肯放棄，一定要負重前行，自顧自地走一段艱難的情路。
晴是個笨女人，而我正好相反，卻總是那麼不幸的一再被她感動。
３
書上說：戀愛中的女人很傻。當成獨自一人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所有的懷疑都得到了證實。
在這場即將結束的愛情裏，那個愛的最深的女人卻提前退出了。
“桑，我離開她了。忘了那隻貓，你要和我在一起。”
成在我身後緊緊地擁住我，可我卻覺得那懷抱一點都不溫暖。其實這世上沒有誰的懷抱是溫暖的，除了你心裏真正想得到的那一個。
“是她拋棄了你吧？”
我討厭不願承認失敗的男人，成的自欺欺人破壞了我剛剛建立起來的善良心境。現在整個身體裏的犯罪因子全都跳出來引誘我：刺激他吧，要尖銳、要深刻、還要殘忍，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成的聲音充滿了不安，一臉的虛假繁榮幼稚得讓我連鄙視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