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大哥，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我已和樺哥哥行了夫妻交拜之禮，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今生今世，我隻能是他的妻子了……君大哥，你忘了我罷！”
晴天霹靂！
她已是別人的妻子？她叫他忘了她？
君無隱的指節慢慢地握得發白，指尖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他的心明明冷得發抖，為何又這樣炙熱？
她叫他忘了她！可是，他如何忘記她？如何才能夠忘記她！
“君大哥，你……你是知道我的心事的。我已經專注了太久，久到對周遭其他的人都無法、也不能再動情了。我知道你對我很好，隻是……”
隻是世事就是那樣——有的人不是不好，隻能說遇見得太遲。
一旦遲了，就錯過了一輩子。
“你對我很好，我心裏感動。”
可是，愛不是感動。穆桑瞥開了目光，望著門外不斷飛舞的雪花，神情有一刹那的迷離。她低低地接著說，聲音慢慢地開始有了溫度。
“可是我不能答應你。我不願意在給你希望之後，再讓你失望。因為我已不能愛你。”
“為什麼你不能？”君無隱神思恍惚地問。他的指尖抖動得益發厲害，似乎正壓抑著某種就要破繭而出的感情。
是啊，為什麼不能！
穆桑似乎笑了一下，可是笑容隻綻開了一半，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蒼白臉上。
“君大哥，你問我為什麼不能？因為……因為我所有的情感，都在十二年前燃燒光了，剩下的隻有冷冷的灰燼。我已經不可能對他人產生一絲感情，更不可能認為這樣的我可以帶給你婚姻幸福。所以我不能嫁給你。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對你不公平。你應該娶個更好的姑娘，一個愛你的姑娘……”
君無隱全身一震，依稀有痛徹心肺的感覺在全身來回竄動。
穆桑終於抬頭看向君無隱，她的眼中有著深沉的痛，就這樣望著他，眼神清涼而無奈。
她的內心，也是痛苦萬分的。
“是我強求了。”君無隱看著穆桑，眼神悠遠而沉痛。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於低沉中透出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桑妹，我以為……我以為自己能夠帶給你幸福。但是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你的幸福隻有一個人能給。別人給的，都是多餘。”
君無隱的神情寂寥起來。望著外麵的大雪，低著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再開口時，已是平靜無波的模樣。
“適才我隻想，如何和你晨夕相處，快樂逍遙，可是沒想到這“快樂逍遙”，是我君無隱之樂，卻不是你桑妹之樂。我君無隱之樂，其實正是你之悲。是我強求了……”
隻求自己之樂，那是愛自己，隻有設法使所愛之人心中歡樂，那才是真正的愛她，是為她好。
“桑妹，對不起，我不該勉強你。我說過要給你快樂，給你溫暖，卻沒有問過你願不願意，我……對不起！”
他和她說對不起！到了這個地步，他居然和她說對不起！
穆桑雙目開始含淚。
“君大哥，你……你恨我麼？”
“傻瓜，我怎麼會恨你？”
他絕對不會恨自己愛過的人，絕對不會。如果曾經真的是那麼傾心愛戀過，又怎麼忍心把怨恨和過錯都加諸在她身上?他不恨穆桑，也不後悔遇見她，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愛上她。這一切，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他後悔的，是自己沒能早點遇見她。如果能比他更早遇到她，或許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可是沒有“如果”，自然也就沒有“或許”了。
君無隱忽然對著穆桑輕輕地微笑起來，他說：“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結拜大哥，那麼我就永遠都是你的好大哥。”
“大哥……”穆桑喚了一聲，聲音顫抖。
“賢弟！”君無隱伸出手，想拍拍穆桑的肩膀，誰知剛一觸到穆桑的衣服，他突然就猛地抱住了穆桑。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抱住。
天地在這一瞬間，突然寂靜。
“大哥……”穆桑一動也不動，不忍心推開他，任由他抱著。
這是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抱她。咬住牙關，君無隱在心中默默地對著自己說著，可是為什麼，這“最後”兩字，竟讓痛得他心如刀割。
“好了，賢弟，你不必替你大哥擔心。”君無隱終於放開了穆桑，對著她笑了笑，“你大哥的魅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得到的。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我身邊又是紅顏知己無數……說起來，你沒能愛上我，真是你的損失啊。”君無隱把自己的內心藏得滴水不漏，他對著穆桑朗聲笑道，“說真的，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個林子，似乎劃不來。”
穆桑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也跟著露出了笑臉來。
一時間，氣氛似乎變得輕鬆起來。
半響，君無隱看著穆桑，輕輕地說：“賢弟，我要走了，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活得歡歡喜喜的。若他……若他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大哥，我幫你教訓他。”
“是，大哥！”
君無隱深深地看了穆桑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穆桑說：“我要走了。”
“嗯！”
穆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直直地看著他慢慢地向門外走出去。他的背影清痩寂寥，顯得有些形單影隻。不知道為什麼，穆桑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她忍不住跟上前，走了兩步之後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她對著君無隱的背影，輕輕地問：“大哥，你……你要去哪裏？”
君無隱腳步不停，朗聲笑道：“天涯海角，任我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