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對甲骨金文及古器物的研究並未停留在一般文字、器具和史實的考證敘述上,而是企圖由此深人,對當時的製度和社會情況進行綜貫的考察。如他在《殷禮征文》中,對殷代的祀典禮製作了詳細的探討。他的《殷周製度論》,對殷、周兩代的宗法繼承、祭祖、分封子弟、婚姻等製度進行了比較研究,認為"中國政治與文化之變革,莫劇於殷周之際”,提出了不少有見地的意見,給後來的古史研究者以很大的啟發。其餘如《明堂寢廟通考》、《生霸死霸考》等,也都涉及到古代的製度。他在這些論文中提出的觀點,今天看來,囷然並不都正確,有些方麵後人爭議很大,但他在這一學術領域的開拓之功,則是世所公認的。也正因如此,當時人把由他和羅振玉開創的甲骨學稱為“羅、王之學”,當代學者郭沫若更肯定了王國維作為“新史學開山”的地位。:
王國維的古史研究之所以會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除了他當時錐獲取許多新史料外,更主要的在於其研究方法的精密,特別是他一再提倡的“二童證據法”。所謂“二重證據法”,是指在曆史研究中以文獻記載材料與地下新出土的材料相參證,以求得史實真相的方法。在運用時,對於新舊兩種材料應保持比較冷靜客觀的態度,即“不屈舊以就新,亦不絀新以從舊”,他的許多史學論著,都遵循著這一方法。事實上,隨著“五四”以後我國考古新發現的日益增多,“二重證據法”越來越顯不出它在方法論上的價值,從而為曆史研究開了無數的新法
王國維在甲骨學和古史研究上取得的重大成就,使之在中外學術界聲譽鵲起。1919年,他應藏書家蔣孟蘋之請,為他編寫《密韻樓藏書誌》。同年,參加《浙江通誌》編修。1922年,又應聘擔任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通訊導師。
不過,民國以後,王國維在曆史研究上取得豐碩成果的同時,政治上卻是個落伍者。他長期與羅振玉、沈曾植、升允等清室遺老相處或交往,頭上拖著象征清朝臣民的長辮子不肯剪去。1923年4月,又經蒙古貴族升允的推薦,入故宮充“南書房行走”,當清廢帝溥儀的教師,這更加深了他與亡清的關係。1924年,當馮玉祥將溥儀驅逐出故宮時,他為了表示對清室的效忠,還幾次企圖投“禦河”自殺,都因家人的嚴密監視而未遂。後來,清華學校籌建國學研究院,聞其大名,欲請其擔任院長,他不肯去。1925年初,經溥儀勸說,才就任研究院教授。
在清華國學研究院,王國維主要負責指導學生研究經學、小學(包括音韻訓詁和古文字學八上古史和中國史學,先後開設了《古史新證》、《尚書》、《儀禮》、《說文解字》四門課。這1時期,他把曆史研究的重心轉向了西北史地和蒙元史學,寫下了《韃粗考》、《萌古考》、《黑車子室韋考》、《南宋人所傳蒙古史料考》、《金界壕考》、《蒙古劄記》等,對於蒙古族早期的起源、名稱、曆史等作了諸多論證。還為《蒙韃備錄》、《黑魅事略》、《聖武親征錄》、《長春真人西遊記》等一批記載蒙古史的古代遊記、史書、雜錄等作了精心校勘注鏈。
此外,王國維在古文字音韻學、古代西北少數民族史、古籍版本目錄學等研究方麵,也都提出了不少創見。
1927年,廣東革命政府組織的北伐節節勝利,4、5月間,巳進抵河南,馮玉祥部亦起而響應,由陝西東進。北洋軍閥的統治眼看將要崩潰。恩想保守的王國維對此深感不解和恐懼,加之長子剛剛去世,與老友羅振玉的關係又出現了裂痕,對現實生活悲觀失望的情緒終日籠罩心頭,在極度的憂鬱中,終於在6月2日清晨投頤和園昆明湖而死,留下遺言說:“五十之年,隻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
關於他的死因,後人曾有球種種猜測和爭論。有的說他是“殉清”而死;也有的以,為是受叔本華悲觀主義人生觀的影響,因不堪周圍現實的種種因燒,遂以死自求“解脫”。而郭沫若則認為:“王國維研究學問的方法是近代的,思想感情是封建式的。兩個時代在身上激起了一個劇烈的階級鬥爭,結果是封建社會把他的身體奪去了。”
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開創者——李大釗(1889—1927)
李大釗字守常,生於河北樂亭縣一個農民家庭。從小父母雙亡,由祖父撫養教育。是“五四”前後最早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人之一,也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開創者。1905年,他參加科舉考試,不久轉入永平府中學(今河北盧龍縣〉,在那裏開始接觸新學,閱讀資產階級改良派康有為、梁啟超的文章,初步了解了西方社會的政治經濟情況。兩年後,赴天津,考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在學期間,受到民主思潮的影響,閱讀了法國啟蒙思想家盧梭等人的著作,立誌研究政治。並參加過天津學界開展的要求開設國會、實行憲政運動,後因受同盟會會員白亞雨的影響,思想漸傾向革命。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清王朝被推翻,李大釗為之振奮,一度滿懷信心地希望為新國家大展宏圖,然而革命的果實很快被袁世凱竊取,形勢急轉而下。麵對革命後中國的艱難處境,李大釗幵始尋找新的救國道路。他加人過江亢虎的屮國社會黨,在社會黨遭到鎮壓後,又得到研究係政客湯化龍的資助,東渡扶桑留學,於1914年考入日本東京早稻田大學政治本科。
在村本,他專心研究政治經濟學,廣泛閱讀社會科學15籍,通過河上肇、幸德秋水的著作,幵始接觸馬克思主義,問時,以更多的精力投人社會活動和政治生活中。到校不久,他即參與組織經濟學會,任責任幹事。這時,袁世凱的帝製複辟和賣國活動正在一步步進行,國內外開始湧動反袁浪潮。李大釗迅速投身這場鬥爭中,他發表論文,抨擊欲圖稱帝的袁世凱,主張實行民主共和。1915年,當日本提出滅亡中國的“二卜一條”的消息傳到東京,留日學生總會立即召開會議,決定組織歸國請願團,抗議袁世凱賣國。李大釗被推為文牘幹事,負責起草通電。當雲南蔡鍔的護國軍起事後,東京留日學生總會又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為護國軍籌募軍餉,並通過成立文事委員會,以加強討袁的宣傳活動,李大釗褲推為編輯主任。然後短期回上海,以便同國內各方取得聯係,協同討袁事宜。返回東京後,主編留日學生會的刊物《民彝》雜誌。1916年5月,為推動反袁鬥爭的開展,李大釗毅然棄學歸閏,參加了湯化龍、梁啟超等人組織的憲法研究會,任湯化龍的私人秘書,並赴北京創辦《晨鍾報》,任總編輯。不久,就因與湯化龍等政見不合,脫離憲法研究會。在一段時間的失業等待後,他接受章士釗的邀請,擔任《甲寅》雜誌編輯,但他雄健恣肆的文風和激進的革命思想很快召來外界各種壓力,於是又不得不離去。
1918年,李大釗到北京大學任圖書館主任,不久又任經濟學教授。在承擔圖書館日常工作和教學之外,他以大量的精力投人正在開展的新文化運動中,他接受陳獨無的邀請,參加《新青年》雜誌編輯,又指導少年中國學會、《國民雜誌》、《新潮》雜誌,不久又與腖獨秀共同發起創辦政論雜誌《每周評論》。自從1916年發表《青春》一文以後,他就根據積極的進化論哲學,呼喚民族主義的愛國熱情,號召青年衝決曆史之桎梏,滌蕩曆史之積穢,新造民族之生命,挽回民族之青春,從而創造一個小至自身大至宇宙的青春世界。同時,以其犀利的文字,激進的思想批判傳統文化、舊禮教和複古主義思想,倡導白話文,宣揚以民主科學為核心的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