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吳哲的判斷完全正確，在袁朗說完“都一樣”之後，齊桓讓他們見識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一樣的吃住條件、一樣的裝備配置，一樣的出操訓練，一樣的惡言冷語！
對，就是惡言冷語，那天搬宿舍時，齊桓在樓梯、走廊近乎報複地把“南瓜”“臭南瓜”這樣的呼喝一次一次地砸進他們的耳膜，明白無誤地給了新人們個下馬威，想一樣？等著吧！
訓練的間隙，連虎偷著問吳哲：“怎麼還這麼對我們？”
吳哲苦笑，“沒聽許三多說嗎，屠夫已經認準abcde，老a是老大了！”
“咱們不也已經是老a了？”
“表麵上是，心裏還不是！”吳哲匆匆扔下這句話，奔向下一個目標，一直虎視眈眈的齊桓趕過來隻來得及對他的背影喊出一句“話再多，我把你嘴封上！”
訓練場的另一邊，成才正在同寢的鷂子指導下打移動靶。說是指導，那個有一雙精利的眼的中尉幾乎就沒說過話，提著槍，一通乒乒乓乓，靶紙拿過來，彈孔幾乎全在正中的位置，然後一擺頭讓成才上。
成才自認為已經看清了他的每個動作，卻在托起槍的同時就被喊停——不是喊，是打，他的手被人打落，鷂子的聲音帶著輕蔑，“我是雙手托槍？”
成才保持最謙虛的笑容：“我……”
鷂子已經不看他，“射擊！”
成才忍下屈辱，單手舉起了槍……然後再一次知道什麼是差距……
飯桌上，九個新人終於坐到一起，都像剛經過長途跋涉，食不知味地吃著飯，沒人說話。旁邊老人桌上的笑語喧嘩更襯出他們的無精打采。
“哎，哥幾個，打起精神，別讓他們看笑話！”吳哲終於忍不住小聲提醒。
成才笑得比哭都難看:“還有什麼笑話是他們沒看過的？”
連虎安慰；“成才，你不比我強多了？我被他們罰得大頭朝下控了一個小時！”
吳哲看向許三多，後者的話越來越少，臉上的迷茫越來越多，也難怪，落在屠夫手裏，還不知怎麼折騰他的呢，“三多，你沒事吧？”
“啊？”聽到叫自己的名字，許三多從飯碗上抬起頭，看到一桌子人都在看他，趕緊笑了笑，“我、我挺好的！”
成才橫了他一眼：“好？好個屁！”
許三多就又不說話了，他不知道“好”應該是什麼樣子，所以也就不會覺得不好，每個人不都是這樣過著嗎？吳哲、成才、連虎，雖然，好像不該是這樣。他想七連，想班長、六一、老白……還有連長，當他還是孬兵的時候，他們會罵他，但是，不會像現在這樣，好像他們是一家人，隻有他被隔在外麵……
“他們這樣，就沒人管嗎？”連虎不甘心。
“誰管？”成才倒是希望有人管。
“不會有人管！大隊長不會直接插手基層的事，隊長？你們有多長時間沒看見咱們尊敬的隊長了？”吳哲已經清醒地認識到噩夢遠沒有結束。
吳哲的話讓大家陷入新一輪沉默，隊長已經一周沒露麵，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露麵，沒人去問，不是不敢，是不願意，那些和他們食宿同步的人，已經刻意地擺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沒人願意去討沒趣，尤其是看到成才“破冰”的努力在鷂子麵前铩羽而歸之後。
已經有人在懷念袁朗了，雖然他沒留給大家什麼好印象，但是他在，至少會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還有個目標，現在，每天都是訓練、訓練，在訓斥中苦練，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明天是今天的繼續，沒人解釋，也沒人再有興趣去問了。齊桓對許三多的怒吼已如魔音穿腦，回蕩在九個人的心頭：“拯救地球！幹得來嗎？訓練啦！”空寂幽暗的走廊裏，一個身姿挺拔的軍人大踏步地走著，周遭的黑暗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他在熟悉的辦公室門前停步，疑惑同時升起：門關著，門縫裏也看不到燈光！
齊桓有些遲疑，他確認隊長在電話裏說的是今晚在辦公室見：白天剛結束和702團的對抗，這是南瓜們第一次接觸模擬實戰，以老a的身份。按照隊長的性格，他不可能不關注他們的表現！而且，他“閉關”半個月了，也該出來讓齊桓瞻仰一下了，再繼續隱身的話，齊桓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拿那些南瓜怎麼辦了，總不能一輩子都擺出個後媽臉吧？
心裏的念頭還在轉著，齊桓已經舉手敲門——黑燈瞎火的，別喊“報告”了，別把不該招的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