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上官二小姐吧。”一太監笑得格外殷情,搓著手向儀蓮請安。
她雙眼一眯,側身避過他的禮,“正是。”
“這是二小姐的號碼牌,請您拿好,過會兒若叫到這號數,就請二小姐前往未央宮,進行初試。”太監將一塊攥著一百八十字樣的木牌子遞給儀蓮,她伸手接過,點頭道謝,“有勞公公提點了。”說完,朝小竹遞了個眼神,後者知趣的從懷裏拿了塊碎銀子,算是打賞。
公公這下可是眉開眼笑,他墊了墊手裏銀子的重量,一張臉都快擰在一塊兒了,“奴才這就謝過二小姐慷慨,若待會兒還有差遣,大可換奴才一聲。”
“恩。”儀蓮點了點頭,笑得格外溫和,似與這大家閨秀沒什麼兩樣,大氣卻不擺架子,有傲氣卻不盛氣淩人,讓這些個見慣了人臉色的太監心中好感頗多。
小竹攙扶著儀蓮到了午門外一陰涼的大樹下,用手做扇子,為她散去熱氣,此時午門前站著兩排正裝裹身的嬤嬤,她們捧著一小冊子,朗聲念著號碼,隨後有被叫到號碼的閨閣少女,便在嬤嬤的陪同下入宮進行單獨的初試,也就是俗稱的驗身。
儀蓮眯著眼打了個哈欠,這大清早的日頭就毒辣得出奇,她懶懶的斜靠在紅牆上,頭頂的瓦簷倒是遮住了一大半的日光,一地陰涼。
約莫半個多時辰,便有十多個大家閨秀哭著從午門內跑了出來,哭得是梨花帶淚,麵頰緋紅,似是受到了什麼屈辱一般,儀蓮暗暗搖頭,也不做聲。
“喲,妹妹的腳程倒比我這做姐姐的還快,不知又是搭了哪家公子的馬車啊。”上官雲不陰不陽的聲音打斷了儀蓮的胡思亂想。
她豁然睜開眼,眼中的寒光如炬,逼得上官雲狠狠打了個寒顫,隻覺得這小丫頭的眼神好生駭人。
小竹一見到上官雲,自然就想到了清晨在太傅府受到的委屈,她咬著牙,恨得眼仁都紅了,若不是顧及此時不便惹事,保不定她會化作猛虎,撲上去狠狠與上官雲扭打成一團。
儀蓮瞧著小竹的眼神,噗哧一聲笑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神淡淡的掃過一旁領著三個大家小姐過來的上官雲,笑道:“可不是,本來今個兒我自個兒都以為要錯過百花宴了,可不想居然在府門口偶遇了北城王,這王爺倒也心善,一聽我的去處,盛情相邀,定要我上車與他一道,我推辭不過,也隻能同行而來了。”
儀蓮故意說得好似是北城王對她另眼相看,雖然這北城王樣貌醜陋,但到底人家權勢滔天,儀蓮這番話讓在場不少女人恨得牙癢癢,就隻差沒撲上來撕碎她那得意洋洋的表情。
上官雲臉色一變,掌心的指甲哢擦一聲應聲而斷,隨即她笑得愈發燦爛起來,“你不說我倒也忘了,日前我抗旨不尊,不願嫁給北城王,那時我不懂事,牽連了妹妹你,害得你代姐出嫁,你不會怪我吧?”說完,她還惴惴不安的看著儀蓮,好似她隻是撿了自個兒不要的東西。
小竹上前一步就要出聲反駁,卻被儀蓮立即按住了手,她笑眯了眼,那笑帶著幾分戾氣,帶著幾分涼意,咧開的嘴角露出八顆森白的牙齒,上官雲被她這表情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姐姐說的哪裏話,北城王學富五車,對妹妹來說倒是高攀了,而且王爺為人心善,又對妹妹格外溫柔,妹妹還要多謝姐姐,將這麼個好夫君讓與妹妹,日後小妹與王爺成親之日,定要好好備上水酒,答謝姐姐的慷慨。”儀蓮在這種場合,倒也不覺得誇讚北城王有什麼不妥的,畢竟她說的也是實話。
隻是聽在別人耳中,又聯想起她從北城王馬車上下來時,兩人舉措曖昧的畫麵,倒是愈發覺得,這太傅府二小姐成為北城王妃是鐵板上的事,而且照這個情況來看,似乎北城王對她也是有幾分在意的,不少人心底開始暗暗盤算起來,就算得不到北城王的青睞,也必然不願與他做對,能與未來的北城王妃交好,對這些世家小姐來說,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你!”上官雲被一個軟釘子給堵了回來,那臉色活脫脫一調色盤,由紅轉青,由青變姿,看得不少人暗暗發笑,畢竟在場的誰都沒少受過她的冷眼,誰叫人家自視甚高,一直以為自個兒是做皇貴妃乃至皇後的命。
儀蓮無辜的眨巴著眼睛,歪著頭疑惑的看著上官雲,“姐姐臉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這話直把上官雲氣得吐血,她剛要發怒,就被身後的丫鬟拽了拽衣角,隨後視線在四周一掃,顯然這姐妹二人的嘴戰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亂,她如今隻能選擇忍氣吞聲,被憤怒扭曲的容貌,哪裏還有第一美人的標誌?與市井潑婦沒啥兩樣。
她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大度偽善的麵孔,那扭曲的笑容,讓儀蓮看得暗爽不已。
“妹妹說的哪裏話,若妹妹能夠嫁給北城王,我太傅府自然是蓬蓽生輝。”她一字一頓的說著,意有所指,似乎對儀蓮能夠嫁給皇甫傲一事,抱著懷疑的態度,又或者她私心裏認為,北城王是她不要的,而儀蓮不過是撿了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