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她竟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不得不說這琴藝隻怕我苦練十年都難趕上。”
儀蓮隨著眾人拍手,嘴裏不自覺的稱讚道。
“小姐!現在是誇獎旁人的時候嗎?”小竹急得都快哭了,上官雲的出彩,她家小姐的棄權,這一對比,隻怕小姐真要坐實這草包的名頭。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儀蓮無奈的聳了聳肩,這時,她感覺到前方有一束不善的目光落在她的麵上,嘴角的笑容一斂,抬頭看去,便見上官雲一臉的小人得誌,正朝她勾著手指挑釁。
儀蓮眉頭一蹙,雙手死死握住木椅的把手,嘴角往上一揚,笑得比這日光還要燦爛。
上官雲被她一激,氣得差點破功,好在她身邊的大丫鬟即使拽住了她,若不然,隻怕她必是要在這眾人麵前叫儀蓮好看的。
不少人已經注意到了這對姐妹之間的暗潮,她們紛紛掩唇輕笑,等待著看好戲。
等到約莫三分之二的人都表演完,總算是輪到了儀蓮,她慢悠悠的撐著扶手起身,目不斜視的走到空地上,視線在眾多樂器上一掃而過,隨即向一旁的小太監說道:“這些東西我都不會。”
此話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皇甫傲驚得手裏的茶水都晃出了杯子,濺在他的衣擺上。
皇甫勁和皇後更是障目結舌,顯然也是愣了。
人群裏有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儀蓮麵不改色,依舊是那副盈盈淺笑的模樣。
小太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諸位不覺得聽了這麼久,有些疲了嗎?我會的唯有一絕技,雖然粗俗,但我想定會讓各位大人大開眼界。”儀蓮自顧自的開口,將目光鎖在左側一字排開的翰林院學士身上。
他們交頭接耳的低聲商量了一會兒,直到李公公上前對他們耳語,才總算是允許儀蓮展示她口中的絕技。
上官雲在人群中冷哼了一聲,瞧著正向小太監吩咐著什麼的儀蓮,不屑的笑道:“琴棋書畫樣樣拿不出手,現在又賣弄一些登不上台麵的東西,哼,看來這一年的民間生活,倒是讓我這妹妹學到了不少粗俗不堪的本事。”
她這話一出,自然有不少人附和。
好奇、不屑、興味、鄙夷、擔憂,眾多複雜的目光此時都聚在了儀蓮身上。
海藍色的裙擺逶迤拖地,一旁的夏花開出最璀璨耀眼的火紅,橙色的光暈直泄而下,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承受著從四麵八方投遞來的各式各樣的目光,笑靨嫣然。
有一種人,即使有著最低賤的身份,即使麵對著再惡劣的目光,她都能做到坦然。
小太監指揮著近衛軍搬來一張長案,眾人翹首張望,都拿不準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直到大小不一的瓷碗、茶杯以及淨水瓶被搬上案幾,人群中突然傳出哄笑,儀蓮麵色不變,接過小太監手裏的銀筷,自顧自的從長案下的水桶裏用木瓢舀了一瓢清水,灌入桌上的碗具中。
水位有高有低,瓶口也是大小不一,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耳邊所能聽見的隻有那咕嚕嚕的從水瓢裏傾斜而出的水聲。
直到所有的碗具都盛得差不多了,儀蓮才將水瓢隨意的扔到一邊,拿著筷子,輕輕在最小的白玉茶盞邊沿一敲。
【叮--】
脆而響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動滑入所有人的耳膜,此時,微風乍起,吹動她的衣訣撲撲翻飛於空,她的身體微微彎下,額頭上自然垂落的兩戳青絲搭在長案之上,她極緩的抬首,手中的銀筷順著食指與中指旋轉一圈,帶著幾分痞氣,帶著幾分灑脫。
她擒笑看向四周的人群,目光幽幽,在看見站在人群前列的上官雲時,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我這門絕技,便是用這筷子以及這些杯碗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