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顛簸的軟轎,穿過皇宮,轎子後還跟著兩排宮婢太監,他們皆穿得喜慶,連這威嚴的皇宮,也在各處鋪滿了紅毯,窗戶上貼著雙喜的紅字,皇甫勁站在玉欄之上,遠眺著那頂軟轎行到宮門,此番儀蓮風光大嫁,為了以示她的身份,皇甫勁不顧大臣的反對,竟特地下旨,讓她由正門出嫁,改乘唯有皇後才能乘坐的金色鸞攆,可以說,儀蓮雖未有皇後的頭銜,未長鳳印,但她的身份卻與皇後比肩,這是他們送與皇甫傲以及儀蓮的新婚賀禮。
遙想當年,他和皇甫傲還是頑童,可這時間匆匆一晃,竟各自也都成家立業了。
皇甫勁背手站於皇城之巔,他的腳下是這北齊的萬裏山河,他喃喃一句:“皇弟他會幸福的。”
李德英聞言,當即笑道:“北城王英雄蓋世,王妃才德兼備,二人乃天作之合,日後自然是隻羨鴛鴦不羨仙。”
“嗬,”皇甫勁勾唇一笑,拂袖轉身,“走吧,回禦書房,朕還有折子沒批完。”
他所願的,僅僅隻是他的親人,他的愛人平安幸福。
軟轎行出正門,守衛的近衛軍皆拜倒在地,一金色的鸞攆,攥刻著龍鳳呈祥的圖樣,甲板上鋪著一席貂皮毯子,鸞攆上掛著淡紅色的帳幔,四周鋪著爭相鬥豔的百花,遠遠看去,宛如一巨大的花圃。
儀蓮下了轎,詫異的看著麵前這鸞攆,心中說不出的感激,她何德何能,能得一知心愛人,能得一對愛屋及烏的兄嫂。
“王妃,請上攆。”太監搬來矮凳,畢恭畢敬的退到一邊跪下。
“恩。”儀蓮點了點頭,拖著厚重的鳳袍,極緩的踏上甲板,優雅落座,雙腿微並,雙手握著蘋果擱在膝蓋上,垂頭低目。
“起--”話音剛落,立有絲竹之樂奏響雲霄,那是龍鳳和鳴的鳳求凰,由管弦樂器吹奏而出,繞梁多日聲聲不絕。
樹海中,棲息的群鳥似也被這樂聲蠱惑,紛紛撲扇著翅膀翱翔於藍天。
威嚴的鸞攆極緩的由皇宮行向北城王府,一路上紅毯沾地,兩側民房樓閣,人群接踵,空中飄舞的粉色花瓣像是一場璀璨的花雨,飄旋而落,人海如浪中,那人策馬而至,一身火紅的錦袍,三千青絲隨意的在背後紮成一股,隨風搖曳,隻留兩戳從額頭兩分而下,錦袍上繡著暗色的八爪金龍,銀色的麵具下,笑意盎然。
他終於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這一場婚禮,萬人空巷,人浪中,他策馬奔騰,那清脆的馬蹄聲,蓋過了吵雜的街道,鑾駕停在半路,儀蓮抬首看去,便見前方帳幔上隱有一黑色的剪影,由淺轉深,此時,耳邊所能聽見的是他揚鞭策馬而來的蹄聲,眼所能看見的,是他峻拔的火紅身影。
隔著一層帳幔,遙遙對視,突然,皇甫傲翻身下馬,一步一步朝著鸞攆走近,隨行的宮婢一時間也是摸不著頭腦。
他徑直挑開帳幔的一角,修長且白皙的手攤在儀蓮麵前,似在無聲的邀請。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翹首張望著這一出臨時改變的戲。
儀蓮盈盈淺笑,極緩的直起身子,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掌心,相握的瞬間,他猛地一拽,儀蓮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前倒去,就在她以為自個兒鐵定會摔倒的時候,一雙強勁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手裏的蘋果咕嚕嚕落在紅毯上,打了幾個滾。
“為夫來接你了。”他曖昧的湊到儀蓮耳邊,輕笑道,隨即不等儀蓮反映,便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上馬,翻身將她固在身前,不顧這萬裏紅妝,不顧這萬人空巷,不顧那威儀的鸞攆,一騎二人,火紅的衣擺簌簌翻飛,三千青絲在空中亂舞糾纏。
儀蓮靜靜的靠在皇甫傲的懷中,任由勁風過耳,吹亂她花了半個時辰才弄好的發髻。
“就這麼丟下他們可以嗎?”她側過身,將頭埋入皇甫傲的懷抱中,戲謔的問道。
皇甫傲目不斜視,隻揚鞭驅著馬往北城王府趕,直到馬兒四蹄揚起,堪堪停在裝扮喜慶的王府前,他才利落的翻身跳下,雙手平舉,笑對儀蓮,身後是府內的下人,他們靜靜的站在掛著大紅綢緞的府門口,排成多排,一眼看去竟是密密麻麻麻的人影。
儀蓮一愣,疑惑的看向皇甫傲,便在她愣神的瞬間,眾人整齊的跪倒,齊聲道:“參見王爺”
“拜見王妃。”
皇甫傲笑眯了眼,他拽住儀蓮的手臂,手腕一翻,竟生生將她給帶下了馬,火紅的衣袖下,他們十指緊扣,站在威嚴喜慶的北城王府大門口,站在那兩尊懸掛大紅花的石獅前,雙目對視。
“我們回家了。”皇甫傲輕輕的一聲呢喃隨風落入儀蓮耳中。
儀蓮突然間淚如泉湧,兩行清淚不斷的從她的臉頰上滴落,她緊緊握著皇甫傲的手,揚起臉,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比這陽光更加璀璨耀眼的笑。
前世的痛苦,今生的磨難,也許都隻是為了等待這一刻,有一個人,牽起她的手,告訴她,他們回家了。
她穿越時空而來,為的僅僅隻是與他相遇,邊關灰牆之上的驚鴻一瞥,他的處心積慮,她的視而不見,可兜兜轉轉,相愛的人,終究還是要在一起的,榮華謝後,你我並肩同行。
此後他所在之地,乃她心安之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