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你怎麼來了?”
長安回憶著五年前父皇初逝時的心境,眼中滿含悲傷。
她不能露出任何馬腳,晏清歌與她相識十年,若說這世上有人能發現她並非十五歲的少女長安,那一定是晏清歌。
“長安,你……還好嗎?”晏清歌的話說得很輕,仿佛是怕再傷了她。
“我的心從不曾這樣痛過。”長安斂下眼眸,“當年,皇姐去世的時候,你也是這種感覺嗎?”
她的皇姐長平,與晏清歌曾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幾年前,長平被一場風寒奪去了性命。長安的父皇失去了最為聰穎的皇長女,自然是十分心痛,但也比不得晏清歌所承受的痛。
長安直到現在都還記得,上京城最瀟灑的晏清歌公子,是如何一蹶不振的。
“不,你和我不一樣。”至今提起長平,清歌的眼中仍難掩悲愴,“長安,你要堅強起來,上天沒有給你療傷的時間,長寧等不起,東朝的子民也等不起。”
是的,當年清歌也是這樣與她說的,他向來是會說道理、會審時度勢的人,隻是當時的長安實在承受不了喪父的悲傷,無論他如何的勸,也無法學著堅強,正是她的一時頹廢,給了犬戎趁虛而入的機會。
如今想來,當年的她空有一腔孤勇,實在是不夠冷靜,也毫無謀略。
“我知道,我知道。”長安一邊說著,眼眸中的光益發堅定起來。
“這樣便是甚好。長安,我聽說今日是你為皇上傳了口諭?”
“是,父皇臨終,留了遺言。”長安將話說得小心翼翼。
“我還以為你當時必定嚇傻了,沒想到還能記得皇上的口諭。”清歌看著她,笑了笑,然後又問道“皇上臨終時說了什麼?”
長安將自己假傳的口諭告訴了他:
“長寧登基,慕言殊暫攝朝政,封攝政王。”
清歌的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但那目光很快黯下來,他沉默了片刻。
長安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連忙問他:“小晏,慕言殊是誰?”
看著她澄澈的眼神,晏清歌低聲說道:
“鎮南王慕言殊,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按輩分來說,你大概要喊他一聲‘皇叔’。”
“皇叔?”長安不解,“他又不是我司徒家的人。”
她對慕言殊的了解可說是極少,上一世臨終之前,她得知是他的大軍攻破了上京的城門,這才知道他實際上是有謀反之野心的。
“他曾是你父皇的義弟,你祖父的養子。”
“既然是這樣,父皇召他回京攝政,也算有道理嘍?”
這回清歌卻沒有爽快回答,沉思片刻,才說道:
“皇上當年極其忌憚他,與他的關係並不親密,甚至將他分封到了南疆。你大概沒有印象了,畢竟這是將近十年前的事。”
“難怪我從來沒聽說過慕言殊這個名字,這也是第一次聽父皇提起,沒想到,卻成了最後一次。”
長安前世是從不說謊的,沒想到重生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撒下了個彌天大謊。
“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暫且放心。”清歌說道,“慕言殊在軍中被奉為戰神,他的謀略也是極佳的,若讓他來攝政,必定能將東朝的江山穩住。”
長安聽清歌讚美這慕言殊,心下有幾分吃驚,清歌雖然為人溫潤,卻是十分自傲之人,她極少聽他讚揚別人。
“慕言殊竟能得你盛讚,我也就放心了。”
“你大可放心的將長寧交給他。”清歌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
長安卻說:
“你才是太子太傅,長寧,我自然是要托付給你的。”
即使此刻她已不是十五歲的天真少女,晏清歌仍是她唯一能夠信賴的人。
清歌依舊是笑著問:“就這麼信得過我?”
“當然,小晏,除了你,我不知這皇城之中,還有誰是真心待我。”
長安沒有來的就想起了她與晏清歌初識的那一天。
還記得那天她偷偷溜出皇宮,恰好遇到了外出遊玩的晏清歌,當時他在上京便已經小有名氣,全城的姑娘都知道晏大學士府上出了位風度翩翩的小公子,長安與他一拍即合,可說是相見恨晚,兩個小人兒在上京第一酒樓八仙居揮霍了一通,又約定了下次見麵的日期。
怎料約期還未至,她竟在皇姐長平的宮殿中又見到了他。
原來是父皇欣賞他,選他做了皇長女的伴讀,言下之意,也就是將來要將長平公主許配給他。
再後來,晏清歌便與長平出雙入對,郎才女貌,一時成為上京城中的佳話。
於她,他卻永遠隻是小晏。
思緒至此,長安心中不免有一絲悵然。
上天都不曾給她爭取的機會,就將她的小晏,送給了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