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遙果然在晌午之前趕到了軍營。
他來時,長安正隨著慕言殊巡視軍中的情況,忽的聽見一聲戰馬嘶鳴,轉過頭去,隻看見一個身騎白馬、著碧色錦袍的男子正勒了韁繩,翻身下馬。
這男子便是慕言殊最為親信的雲遙。
他牽著馬徐徐走過來,待他走近,長安才看清他的麵容。
苗疆的男子,生得果然與中原人不同,這雲遙雖然也是身形高大,麵容卻比有著十足的南國風情。長眉直插入鬢,狹長的丹鳳眼中,滿是意氣風發,他的長發隻是鬆鬆的束在腦後,全然比不得中原人一絲不苟的發式,卻顯得十分不羈。
長安從未見過這樣瀟灑的男子。
在上京時,她所認識的人之中,最為灑脫的便是小晏的大哥晏輕寒,可晏輕寒的性子中,灑脫之處在於他的風流落拓,在於他出身學士府,有著快意人生的資本。
雲遙卻是不同的,長安隻看他一眼,便仿佛能從他身上看見南疆的十萬大山。
以及十萬大山之中,不可勝數的自由靈魂。
“王爺,路上有事耽擱,雲遙來遲了。”
雲遙說著,態度不卑不亢,話音低沉好聽,宛若上古洪鍾。
慕言殊卻並不在意他的遲來,隻是問他:“事情可都處理好了?”
雲遙點了點頭,接著也發現了慕言殊身邊的長安,他卻是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殿下。”
長安與雲遙原本就不熟悉,剛才和雲止還能說笑幾句,把身份的事情糊弄過去,這下子卻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倒是一旁的慕言殊開口替她解圍:
“這是我新請的軍師,叫她雲七就好。”
雲遙聽了便向長安笑道:
“上次王爺對戰奴蘭布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大尋常,果然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長安聽他這樣說,連忙擺手:“哪裏哪裏。”
上次她隻不過是在書信中短短說了奴蘭布慣用的伎倆,鎮北軍能大勝犬戎,並將奴蘭布俘虜,是慕言殊的本事。
這時,便聽一旁的慕言殊忽然說道:
“雲遙,來我的軍帳中,我有事要交代給你。”
接著又吩咐雲止:“帶小七去軍中轉轉。”
雲止點了點頭,便和長安一起目送著慕言殊離去,雲遙跟在後麵,兩人皆姿若天人,連背影都甚是好看。
“殿下,請隨雲止走吧。”
長安哪裏聽得他這樣客套,連忙說:“雲止,你叫我雲七就是了。”
“殿下身份尊貴,雲止不敢。”
雲止向來是慕言殊身邊最嚴謹之人,此時改不了口,倒也情有可原。
長安卻又心生一計,笑眯眯的對他說道:“殿下我此番微服出巡,若是被你泄露了身份,讓犬戎內奸將我抓了去,你付的了責任麼?”
雲止看著她明媚的笑容,一時覺得有些晃眼,思忖了片刻,才終於改口:
“雲七。”
長安滿足的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又道:
“這樣才對嘛,嘿嘿……雲二。”
於是,長安如願的看到平常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的雲止,又一次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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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才回到了慕言殊的帳中,與他一同用了晚膳。
帳內燈火並不明亮,在昏黃的光暈之下,長安低著頭靜靜扒飯,慕言殊則看著軍報,默不出聲。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
良久,慕言殊才向長安遞了個帖子過來。
長安伸手接過,展開來看,原來是巫書納的戰帖,相約與鎮北大軍三日後交戰。
“這是何時送來的?”長安好奇的問道。
慕言殊看著她,說:“昨日。”
“那兩軍交戰的日子,豈不就是兩日之後了?”
“嗯。”慕言殊點了點頭。
“那你可想到辦法牽製犬戎的騎兵了?”
慕言殊並未說話,隻是高深莫測的笑了,見他這樣的表情,長安莫名覺得後背發冷,還好他此刻算計的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用過晚膳之後,兩人便梳洗睡下了。
慕言殊依舊霸道的將長安圈入懷中,長安本想掙紮,可又怕被凍成冰塊,隻得順服的倚著枕著他的手臂,不滿的哼唧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