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客棧。
三樓貴客房內,翁山子的臉色很是難看。半個時辰前,翁山子找遍了客棧所有角落都找不到穆花,差人去附近尋也尋不見穆花的身影。眼見薄一鱗醒來,隻好如實告之穆花失蹤的事。
薄一鱗揉揉微皺的眉,冷然道:“去查查秦有功的住處在哪。”翁山子點點頭,急急跑了出去。站在床沿邊的烏鴉飛上薄一鱗的肩膀,薄一鱗摸摸它的小腦袋,然後扶著床榻慢慢下了床。
“黑伯,去找穆花。”薄一鱗隨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拿了條木棍當拐杖,跟著緩緩飛行的烏鴉匆匆走去。
青樓後側的樹林是出了名的狩獵場。樹林裏雖沒有什麼老虎山豹,但也養了許多山豬野狼。夜裏,樹林四處都是黑漆漆一片,穆花剛跑進去一小段路,就徹底迷路了。她一麵快步亂走,一麵聽著林裏驚悚的狼吼聲。
她寧願跑到這樣一個恐怖之地,也絕不願意再回到青樓。兩年,自穆家被滅門以來,這兩年,穆花都被關在鎮上最大的青樓裏賣身。那時候的自己才十三歲,每天被迫化著豔麗的妝容,穿著薄薄的紗裙,要麼上台彈琴跳舞,要麼替客人倒酒陪笑。每每被關進客房,被一個個陌生男人撕裂衣物時,她都拿頭上的玉簪刺傷自己的手腳,那滿地流淌的鮮血總能嚇得客人逃開。
久而久之,客人不再點她的名了。青樓的老媽媽卻不會放過她。洗衣擦地,劈柴挑水,這些都不讓穆花害怕,最讓穆花害怕的是,隻要有醉酒的客人,老媽媽就將穆花關在馬車上命她送醉漢們回家。
那些男人要麼發酒瘋亂打人,要麼狂笑狂哭,要麼嘔穆花一身飯菜酒水,要麼吃了春藥發情般對穆花動手動腳。每一次送完醉漢回到青樓後,穆花都得被關進黑漆漆的柴房,與柴房裏的老鼠蟑螂過一整夜。
回想起這兩年來所發生的事情,穆花忽然覺得身體被抽去了所有力氣,她隻感受到內心的傷口在湧血,痛得她全身顫栗。林裏複雜交錯的小路,看得她更是恍惚。她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頭頂是密不見光的樹葉,看不見上方的夜空。穆花大口大口地喘氣,用力拍打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後站起來想要尋找方向,卻在邁開兩步後,聽到“嗖”的一聲,右臂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穆花馬上伸手去摸右臂,一根木箭刺進了自己的皮肉,木箭射得沉穩而有力,箭頭直直抵在了自己的骨頭上。穆花痛得跪倒在地,她竭盡全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讓自己躲在一棵大樹後麵,靜靜觀察眼前的動靜。
疾疾的馬蹄聲,昏暗中,一個黑影騎著馬停在了大樹前,黑影輕鬆一躍,快快跳下馬,一步步逼近穆花。
穆花很是害怕,她睜大眼睛,隨手摸來一塊石頭,忍著右臂的疼痛,用雙手舉起石頭準備隨時砸向來人。
“怎麼是個人?”黑影走近穆花,看不太清穆花的樣子,隻能模糊看到一個人影舉著一塊東西。
穆花想要砸向那人,手裏的石頭卻被輕易接住了。穆花踉蹌倒地,臂上的傷口實在太痛,痛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黑影再次靠近穆花。“你受傷了吧?實在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麼晚了林子裏還有人。”渾厚的磁性聲音。
穆花想要爬起身,那人卻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肩。
“怎麼不說話?難不成我射中的是女鬼?”語氣裏有明顯的笑意。
因林子裏光線太暗,穆花隻能勉強辨認出眼前的人是個高壯的男子。穆花用力甩開了男子的手,微喘著氣冷聲道:“我要是鬼早把你咬成十塊八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