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的這番言論,可以說是軟硬兼施,先把趙國誇獎了一番,然後把秦國的實力擺出來,最後又把秦國的外交盟友列了名單,這就是暗示趙王,你已經孤立了。然後,他又開始用軍事威脅這個慣用手段來做恫嚇:“現在,秦國派出三支軍隊:其中一支軍隊堵塞午道,通知齊國調動軍隊渡過清河,駐紮在邯鄲的東麵;一支軍隊駐紮在成皋,驅使韓國和魏國的軍隊駐紮在河外;一支軍隊駐紮在澠池。相約四國軍隊結為一體進攻趙國,攻破趙國,必然由四國瓜分它的土地。所以我不敢隱瞞真實的情況,先把它告訴大王左右親信。我私下替大王考慮,不如與秦王在澠池會晤,麵對麵,口頭作個約定,請求按兵不動,不要進攻。希望大王拿定主意。”
趙王聽了,覺得如果不答應張儀的要求,恐怕趙國朝不保夕,就回答說:“您說的趙國合縱的事情,都是先王在世時的行為。我心中確實暗自懷疑這種做法,認為各國聯合一體,不奉事秦國,不是我國長遠的利益。於是,我打算改變心誌,去掉疑慮,割讓土地彌補以往的過失,來奉事秦國。我正要整備車馬前去請罪,正好趕上聽到您明智的教誨。”聽了趙王的回答,張儀才滿意地離去。
張儀連橫之旅的最後一站,就是北方的燕國。到了燕國,張儀就遊說燕昭王說:
“大王最親近的國家,莫過於趙國。過去趙襄子曾經把自己的姐姐嫁給代王為妻,想吞並代國,約定在句注要塞和代王會晤,就命令工匠做了一個金鬥,加長了鬥柄,使它能用來擊殺人命。趙王與代王喝酒,暗中告訴廚工說:‘趁酒喝到酣暢歡樂時,你送上熱羹,趁機把鬥柄反轉過來擊殺他。’於是當喝酒喝到酣暢歡樂時,送上熱騰騰的羹汁,廚工趁送上金鬥的機會,反轉鬥柄擊中代王,並且殺死他,代王的腦漿流了一地。趙王的姐姐聽到這件事,磨快了簪子自殺了,所以至今還有一個名叫摩笄的山名。代王的死,天下人沒有不知道的。趙王凶暴乖張,六親不認,大王是有明確見識的,那還能認為趙王可以親近嗎?趙國出動軍隊攻打燕國,兩次圍困燕國首都來劫持大王,大王還要割讓十座城池向他道歉。
“如今,趙王已經到澠池朝拜秦王,獻出河間一帶土地奉事秦國。假如大王現在不奉事秦國,秦國將出動武裝部隊直下雲中、九原,驅使趙國進攻燕國,那麼易水、長城,就不再為大王所擁有了。而且,現在的趙國對秦國來說,如同郡和縣的關係,不敢胡亂出動軍隊攻打別的國家。如今,假如大王奉事秦國,秦王一定高興,趙國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就等於西邊有強大秦國的支援,而南邊解除了齊國、趙國的憂慮,所以希望大王仔細地考慮它。”
張儀一方麵分化燕國和趙國之間唇齒相依的關係,另一方麵極力拉攏燕國加入秦國的連橫隊列,燕王也被張儀的言論打動,回答說:“我就像蠻夷之徒一樣處在落後荒遠的地方,這裏的人即使是男子大漢,都僅僅像個嬰兒,他們的言論不能夠產生正確的決策。如今,承蒙貴客教誨,我願意向西麵奉事秦國,獻出恒山腳下五座城池。”
終於,張儀的連橫策略成功,而合縱的戰略則被各國拋在腦後了。實際上,蘇秦與張儀兩個人在這場戰略的博弈之中,並沒有正麵交鋒,他們甚至還幾乎是互相合作的關係,因為蘇秦在世的時候,對張儀有恩,張儀一直都沒有公開反對蘇秦。他們之間的競爭,是對當時天下形勢的不同理解和分析,以及站在不同的立場之上。蘇秦立足於幾個東方的弱小國家,而張儀則依靠強大的秦國作為自己的外交平台。兩人都是當時難得的外交家,但是,他們都是為了一己私利而鼓動唇舌,因而,他們的外交策略,隻不過是用來欺詐各國君主的手段,而不是真正切實可行的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