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叫做成功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靈感。這句話對錯與否先不去說,就這句話本身的意思來講,是把努力在成功中的作用高度強調了的。
有的事情是努力就會成功的,比如用鏟子挖坑,隻要努力,就會把坑挖大挖深,有的事情則不一樣。當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不知道該如何去努力的時候,就會想辦法在別的方麵下工夫。
事實上,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很多的規則、途徑都是秘而不宣的,之所以要這樣,就是為了保持一種對資源的控製權——隻有製定規則的人才擁有公布謎底的權力,這樣資源自然就圍繞著他聚集了。可正是這種秘而不宣的方式,讓為了這個謎底而追逐的外圍人群無所適從,因為製定規則的人可以隨時改變說法,無論追逐者如何努力,都可能最終願望落空,隻因為他們手中沒有控製著謎底解釋權這個資源。
所以,追逐者和規則製定者之間,就展開了一種博弈,一方麵,規則的製定者從不公布得出謎底的途徑,以免追逐者知道這一途徑之後按部就班地進行努力,這樣子謎底毫無神秘感可言,控製了謎底解釋權的規則製定者自然就不那麼重要了;另一方麵,謎底的追逐者想盡辦法想要知道得出謎底的途徑,如果無法知曉這個途徑,他們就無法努力,因而他們往往會在無法知道途徑的情況下,采取特殊的方式,自己製造出一個謎底來,逼規則製定者就範。
這種謎底追逐者反過來逼規則製定者就範的情況,其實就是一個新的規則製定者誕生的過程,因為追逐者逼製定者就範的過程,本身就是追逐者按照自己的利益製定出一套新的規則,並在這一規則下製造出一個新謎底的過程。
國本問題的嚴重性
追逐者成為新的規則製定者,有通過暴力手段實現的,有通過非暴力手段實現的,這關鍵在於追逐者的實力。所謂水到渠成,當實力足夠,自然不需要暴力也能完成從追逐者到製定者的轉化。而曆史上非暴力的追逐者身份轉化案例,最為明顯的,就是明朝後期通過“妖書案”、“梃擊案”而登基的太子朱常洛。同樣,其他想要奪取權力的人,也利用同樣的手段,製造了“紅丸案”和“移宮案”。
萬曆皇帝由於寵信鄭貴妃,想立鄭貴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為皇儲,不願意冊立王恭妃所生的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這一事件,在外廷大臣看來是不合祖宗法度的,因此屢屢向皇帝諫諍,盡快冊立皇長子為太子,稱為“爭國本”。皇帝卻尋找種種借口拖延,借口之一,皇長子的生母是宮女出身。
當外廷對此事議論得沸沸揚揚之時,宮中的慈聖皇太後李氏(萬曆皇帝的生母)也有所聞,她是喜歡恭妃王氏的,也心疼她的長孫。有一天,萬曆到慈寧宮向母親請安,母子之間發生了這樣一場對話:
太後對兒子說:“外廷諸臣多說該早定長哥(宮中稱呼太子為長哥),如何打發他?”
兒子回答:“他是都人(宮中稱呼宮女為都人)的兒子。”
太後聽了心中不快,正色訓斥道:“母以子貴,寧分差等?你也是都人的兒子!”
這一下點到了要害。原來萬曆的生母李氏,也是宮女出身,早年以宮女身份為隆慶皇帝生下了朱翊鈞(即後來的萬曆皇帝),才進封為貴妃。萬曆自知理虧,如果因為宮女所生不能冊立為太子,那麼他本人根本就不可能當上皇帝。聽了母親的訓示,他惶恐萬狀,伏地請罪不已。太後訓示的壓力超過了外廷大臣的千言萬語,以後皇長子朱常洛之所以能有轉機,鄭貴妃欲立皇三子朱常洵的陰謀之所以不能得逞,這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皇長子朱常洛,生於萬曆十年,到萬曆二十二年才出閣講學(太子的豫教),已經十三歲了,因為是“庶出”的關係,境遇很是坎坷。皇帝的一拖再拖,廷臣的一再諫諍,從批準出閣講學,到四年後舉行冠禮,再過三年冊立為皇太子,這條路一波三折,過於顛沛。
朱常洛雖然成為皇太子,但日子並不好過。一方麵父皇並不喜歡他,另一方麵鄭貴妃時時想造成“易儲”(更換太子)的局麵。皇太子朱常洛的處境岌岌可危,引起朝野上下憂心忡忡,於是乎有所謂“妖書案”的發生。
所謂“妖書”其實稱不上“書”,不過寥寥數百字的揭帖(傳單),題目叫做“續憂危議”。為什麼要叫“續”呢?因為先前已經有過“憂危議”了,這次是“續篇”。
飽學之士呂坤在山西按察使任上,曾把曆史上的“列女”事跡編成一本書,題名《閨範》。不久太監購得此書,傳入宮中。鄭貴妃命人增補了十餘人,以漢明德皇後開篇,鄭貴妃終篇,並加寫一篇序文,囑托其伯父鄭承恩及其兄弟鄭國泰重新刊刻,書名改《閨範圖說》。
鄭貴妃把自己列入“閨範”之中,意圖是昭然若揭的,由此看來《閨範圖說》與《閨範》雖有不少相同之處,但兩者的編寫初衷是完全不一樣的。不料有人把兩書混為一談。萬曆二十六年有一個托名燕山朱東吉的人,為《閨範圖說》寫了一篇跋文,題為《憂危議》,把一本經過別人篡改的議論婦女道德的書,加以政治化、現實化,引起了軒然大波。人們紛紛回過頭來清算呂坤。吏科給事中戴士衡彈劾呂坤“機深誌險”,“潛進《閨範圖說》,結納宮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