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喝了藥,奶媽讓李瑾起床去園子裏走走,這倒不是出於什麼運動有益健康的考慮而是出於迷信,她覺的病人要想快點痊愈窩在家裏可不成得出遠門或散步這樣才能把病丟到別的地方,奶媽今年六十三,腦子裏滿是此類古怪的念頭,比如小孩打噴嚏大人要喊“狗百歲”小孩子整夜哭鬧大人就得在門外廊柱上貼符咒。
李瑾的吵鬧或是央求都沒能打動這位鐵麵無私的奶媽,下午快要過去一半的時候她就被奶媽趕出了屋子,她氣呼呼的揚言等她做了女主人一定要給奶媽顏色瞧瞧,奶媽則罵她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還說自己根本就不想活到她做女主人的時候。
心情沮喪至極風寒也讓她難受,出門時覺得有些淒涼,她賭氣似的把暖手爐砸在了門口,想讓奶媽瞧見惹她心疼,一個被寵壞的孩子通常都是用“惹她心疼”來報複深愛她的人,但屋子裏始終沒有動靜,她隻能走開了,但她不知道去哪兒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平日裏覺得有趣的地方好玩的東西現在都無法提起她的興味,隻覺得心裏很悶好像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小小的心上,她想大叫想大哭但她隻能忍著憋著,因為她怕別人會看出破綻,尤其是奶媽,她隻要看出一點點異常就會像個獵狗似的想方設法把她埋在內心深處的秘密全刨出來。
思來想去,最後她去了西廂,雖然那裏隻剩回憶,但能給她慰藉。
西廂是李府西邊的一個小庭院,隻有一座隔成三間的房子和一個院子,院牆拱門上的朱紅色的“西廂”二字已經被風雨洗刷的褪色了,但院子裏的臘梅花卻開的比當年更好,明黃黃金燦燦的耀人眼目,這個院落自從江城走後就擱置了,牆頭上屋瓦間生著雜草,院子裏鋪地的磚石濕濕的,窗上的糊紙也破碎了,殘存的碎片在風中抖動。
如今為何這麼淒涼,記憶中明明是明亮又溫暖的啊!李瑾的腦中又浮現了它當年窗明幾淨纖塵不染的樣子。
她見房門沒上鎖便進了屋,屋裏隻剩下幾件不值錢的家具,到處都落滿了灰塵,地上有淩亂的腳印,桌子和條案上有很多地方的灰塵被拭去了,這些跡象都顯示這裏實際上經常有人來,但沉浸在往日回憶中的李瑾並沒注意到。
忽然院子裏有響動,她心頭一驚趕忙伏到破爛的窗欞上往外瞧,隻見鶯時跟一個麵生的仆人調笑著走進了院子。鶯時是李瑾十歲時買進府的丫頭,因為手腳靈活嘴巴又甜兩年前被奶媽安排進了她的閨房做內室丫頭。她身材豐滿窈窕非常有女人味,皮膚雖有點暗但勝在光潔,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雖不很明亮卻極其魅惑,鼻子倒生的無可挑剔,修長筆挺,她與徐婉恰恰相反,麵對那些來府上拜訪的達官貴人們時臉上必定是一副勾引魅惑的神色,說話聲音也變得嬌嗲無比,李瑾見她這副模樣就想給她一巴掌,但礙於客人情麵不能立刻發作就等到客人走後隨便找個借口懲罰她,但她卻死性不改,下次見了貴人仍舊躍躍欲試。
千萬不能被她發現!這賤人雖然沒什麼腦子但在探查小姐秘密方麵卻非常靈敏,她隻要發現她在這兒,就會明白一切,然後她還要裝作一副要為小姐死守隱私的馴善模樣但根本等不到吃晚飯她就會把這消息弄得滿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