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相容被我“半小時”“半小時”地弄糊塗了,嘴裏叨咕著“半小時”,癡迷地看著麵前的茶幾。
我打她胳膊一下,“你笨到這個份兒上了!給你個棉襖,你都得伸出腿去!”
她驚驚詫詫地看著我。
“你看你那個傻逼樣!”我打她肩頭一下,她縮著脖子防著我。
我一抬手,她就一躲,以手護著頭,怕我打她的頭,打她的臉。
“你那章程呢?象個母老虎似的章程呢,怎麼不見了?!”
她還護著頭,驚恐萬狀地盯著我。
“我說的,你記住了!”
她點點頭,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半小時半小時”。
嗨呀,對付這種外強中幹的女人,你真沒辦法!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她叨咕了一會,貓一樣地貼近我,小心喵叫著問我,“哥,我還啥時候來呀……”
這個女人始終拿我當個神經病看。
“不許叫我‘哥’!”
她一哆嗦,“是是,是,那咋叫你?”
“叫我大大!”
其實,這裏我是胡說的。我的意思,既然你胡喊亂叫,你就亂叫到底,叫我“大大”好了!
“大……大。”
誰想到,她還真叫出來了!
對這樣的女人,你說說,怎麼辦?
我又打了她一下,“你還叫我‘爺爺’呢!”
“爺……我啥時候還來嚴、嚴書記家呀?”
哎呀!為了一個小小的科級,這個女人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呀!我突然對麵前這個女人心生憐憫之意,我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一下,可是她聳著肩,縮著脖子硬挺著,還以為我要打她呢。
我收回了手,看了一會兒她,命令道,“你不能擅自行動,聽我的安排,不能壞了我和老嚴的大事,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她點頭如搗蒜地應答著。
我相信她能按我說的做。因為,小舅子讓我跟他去派出所時,嚴律己向我擠咕眼睛的動作,她看到了。天哪,那得多親密的人才能向對方擠咕眼睛呢?她哪裏知道我和嚴律己之間有同謀共犯,生死之約呢!
“我最後強調一下,一定注意時間的把握上,不要多太多,不要少太少。要恰到好處。”
“哎,知道了。”
就象我和嚴律己演雙簧,我說完了這句話,門鈴就響了。
花相容針紮樣地站起來,要給開門去。
我厲聲說,“你坐那兒!”
花相容身子一哆嗦,癱坐下去。
我站起身來,剜她一眼,“哪兒都顯著你了!以後不叫你,你別得了巴嗖的,顯你欠兒!”
她低下頭應著。我走了出去,給嚴律己打開門。
我衝他身後看看,問道,“陶哥沒來?”
“陶哥?那個小警察?”
“嗯。”
“你叫來的?”
“嗯。”
“你怎麼認識他的?”
“他其實是我爸的第一個兒子。”
“啊?真的?”
“可不是真的,我爸和我媽結婚前,我爸和他媽就有過一段秀史,他就是那段秀史的產物。”
不知為什麼,嚴夫人說陶哥和我爸長得象——認為陶哥是我爸骨血的時候,我憤恨無比,這回當嚴律己的麵,我倒主動去造謠了——我隻是為了在嚴律己麵前顯示我很有人脈,我爸的骨血撒遍天下,因此,我的兄弟姐妹也遍天下。
但這出於公關需要,不等於我真承認陶哥是我爸的骨血。我再一次鄭重聲明:“我是我爸唯一的兒子,我爸的遺產繼承非我莫屬,唯我獨食,任何人不要做非份之想!”
“你沒被他看出破綻來嗎?”嚴律己說的“他”,我知道指的是他小舅子。
我說,“那個姓武的,是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以為世界上誰也沒他聰明。”
嚴律己連連點頭。
我接著說道,“出門就問我和你在大廳裏都說啥了。”
“你咋說?”
“我就照你讓我說的說唄,我能給他一點兒空隙?”
嚴律己隨著我說話的輕重,嘴唇嚅動著。
世上有這樣的人,你說話,他的嘴跟著動。這樣,他讓你相信他非常專注地聽你講話,你一下子就對他親近幾分。
“其實,這樣人,才容易玩呢,到了派出所,見到我陶哥,我陶哥看見是我,站起來想跟我說話,我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就把話咽下去了。我們倆的這次交流都有點兒過,可是,他竟一點兒沒看出來!”
嚴律己重重地點了點頭,非常讚許我的分析和對他小舅子的定性。
“能不能想辦法讓陶、陶哥抹糊指紋?”嚴律己說,他也管陶哥叫陶哥。
“那我是一定那麼辦的。”我堅定地說。
“可別讓別人看到。”
“你放心吧,我能肉身去嗎?!”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