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沒明白,就問小波,“用竹子幹什麼?”
小波說,“讓竹子給那家夥塗點‘辣醬’。”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一說到讓竹子去幹事兒,我就覺得我的手腳、臉都辣蒿蒿的。
“波,你可要知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咱們莊園的客人。”
小波不聽我勸,還說,“他是咱們客人不假,但他太恨人;再說,要是他亂摸亂動,竹子‘甩’他,還能賴到咱身上嗎?”
“我可不管,我不參與……”
小波說,“不用你呀,你是個領導。”
這事就算定下來了。我和小波中午吃飯,特別沉靜,因為兩個人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怎麼整治那個髒導演。
我們吃到一多半時,看到那髒導演來吃飯了,不說他讓人捎帶回去嗎?可能讓我倆給攪了,邪威發不出來,顯得索然無味,就又來吃飯了。
見他來,有幾個古裝女圍上他,說東說西,又給拿包子,又給盛湯的,尤其兩個高個兒,長得如孿生的女子,張羅得特別歡兒,甚至都用勺子去喂髒導演。
我悄聲地對小波說,“你的計劃實施的時候,千萬別沾到那些女孩子。她們視容貌如生命,真要把她們的臉給整花了,她們都有死的心。”
小波說,“哥,你放心吧,雖然看她們一個個那得瑟樣,讓人反胃,但畢竟是小孩子。”
我瞅小波一眼,“你還管別人叫孩子哪!”
小波攢勁兒樣子衝我一呶嘴,把剩下的半個包子,一下子塞進嘴裏,滿嘴咕弄著包子,站起身來。
我問她,“你幹啥去?”
她說,“我回咱住的那塊兒。
我把鑰匙給她,她反倒問我,“你還鎖門了?!”
小波說著,伸手接過了鑰匙,一抻脖子,把那口包子咽了下去。我看到那半個被嚼碎的包子,組成一團,從她脖子上直線滾下去,象竹子吃精肉似的。隻是竹子吞下的東西,一直可以到它身子的三分之二處,而小波的,過了脖窩,就再也看不到了。
小波從那串鑰匙上摘下一把,把另外兩把扔回給了我,她就拿著拆下的那把走了。
我想囑咐她兩句,她都沒容我說話,她人一陣兒風似地刮走了。
我在這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用門齒一點點啃著包子,用小勺撇著湯裏油珠兒喝。
諶媯燕吃完飯,路過我的座旁,俯在我耳邊說,“嗯嗯嗯嗯嗯。”
我不知道她啥意思,早把我讓武巧巧轉告給她的話“……必須到我的寢室,否則,就嗯嗯嗯嗯嗯”忘到腦後了。
我回頭找她,想問她你啥意思啊?可她已和武巧巧說笑著,走出了大門外,我把勺子扔到湯碗裏,說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
然後,還想用門齒去啃包子,卻張開了大口,一口把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包子咬下大半個。
由於髒導演是後來的,吃飯就比他們五號樓的其他人慢,孿生女要坐下來等著他,他讓她們先走,不要等他。
孿生女湊過去,一麵一個和他行貼麵禮,然後揮動著手臂,兩人扯著手走了。
髒導演大概跟孿生女說演完了《鏡花緣》,再讓她倆去拍一部中世紀歐洲風格的電視劇,要不然,她們倆不能有和他演練這種中世紀的貼麵告別禮的風俗。
大廳裏都對髒導演和孿生女的這一套側目。周主任躲在廚房的內門旁,嘬起他那張鮮紅的魚唇,和總是不離他左右的胖女人往那邊呶一呶。
我心裏說,你們最後看一眼髒導演那張小白臉吧,再看到,就是“白癜風”了。
髒導演吃完了飯,拿一個空碗走到水池旁,從自來水管裏接了一碗水,喝下去,漱了漱口,把漱口水吐在水槽裏,放下那隻碗,還從口袋裏取出一方手絹,擦了擦嘴上的水珠,又把那方手絹放到了口袋裏。
他有一方手絹好,正好,使竹子的“辣醬”深入、擴大,要整,就好好整整他,讓他這輩子都長長記性,再也不施虐了。
怎麼能讓他意識到這是他施虐得到的回報呢?但願小波能把這層意思表達出來。
髒導演走出去,我也隨後放下了小半個包子和湯勺,也去拿一隻空碗在手,也去接水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