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1 / 3)

風逆著摩托車行駛的方向迎麵朝我們的臉上吹來。摩托車開出了這片山區,夏啟賢帶我來到了一條小河邊的草坪上。他將摩托車停好,一個人走到了岸邊坐下,然後轉過頭看著我說:“過來啊,難道你怕我吃了你嗎?”

我沒有動身,依然坐在摩托車上回答:“我不怕你吃了我,我怕自己遇上色狼,所以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他笑得很誇張,笑完之後看著我說:“紫韻,我的確是個色狼,這一點我承認,但是色狼也要看口味,所以你放心,我這個色狼對你這種口味的獵物不感興趣。”

這天晚上我們兩個坐在安靜的河邊,天上是一輪碩大的滿月,在清冷的月光下我們聊了很久。返回的時候,夏啟賢將我送到了我家樓下,說:“我今天感覺很開心,希望這種開心能一直延續下去,晚安。”

我回到家打開門,房間裏靜悄悄的,古影涵已經睡著了。簡單洗漱之後,我也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當我到公司的時候就聽說許陪雲要辭職了,連辭職書都交了上去。我正納悶,就看見許陪雲突然走到我的麵前,說:“我離開了這裏並不等於我就輸給了你,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會拿回來的,你就等著好看吧。”

然而,許陪雲並沒有走成,因為夏啟賢的爸爸夏國強及時趕了過來,對許陪雲說:“你先不要走,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然後,許陪雲就跟著夏國強進了辦公室,而我依然在接待處等著那些臨時演員來報到。

不知道夏國強跟許陪雲說了什麼,從夏國強的辦公室走出來之後,許陪雲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夏國強找人過來喊我,讓我也去一趟辦公室。夏國強的肚子很大,方正的臉,大大的腦袋,一看就知道是中年發福。他坐在辦公桌旁對我說:“坐。”

我坐在了椅子上。隨後他點上一支雪茄對我說:“紫韻,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可是你知道,我們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還有就是,啟賢現在還小,我不想讓他在兒女私情上浪費太多精力。他以後是要出國、要移民的,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你知道,為了這個公司,許陪雲付出了很多心血,我是不可能讓她走的。而且,她跟夏啟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陪雲喜歡夏啟賢,這點我很清楚,要不是這樣的話,以她的能力早就跳槽了。她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人,而我想留住她,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她,但是我知道她喜歡夏啟賢,所以隻能利用這一點將她留在公司。”

說到這裏,夏國強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信封沒有封口,一遝厚厚的鈔票露了出來。

把信封放在桌子上後,夏國強說:“你離開這個公司吧,新的工作我都幫你安排好了,在城東的另一家影視公司做同樣的工作,但是以後不要再跟啟賢聯係了。我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煩惱,希望你能讓我省心。信封上有那家公司的電話,你打電話的時候提我,他們會照顧你的。”

電影裏的情節基本上都是:女主角錢也不拿就站起身來,關門直接走人。但我沒有,錢我拿了,因為我現在的確需要錢。

走出辦公室,我正好看到了許陪雲,她雙手抱胸,一臉高傲地對我說:“看到沒有,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

我笑了笑,沒有答理她,直接回到了接待室,將我該帶的東西全部裝進了一個紙箱裏,接著抱著紙箱離開了公司,沒有半點兒猶豫。

我剛走出公司大門,就看見夏啟賢的車子駛過來,停在了公司樓下。他摘下頭盔看著我,詫異地問:“紫韻,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滿臉輕鬆地回答:“我跳槽了,你以後可不要太想我哦!”

他一臉不解地繼續問:“你不是幹得挺好嗎?怎麼說走就走了?”

我隨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坐進車裏對他說:“幹得好也不代表可以繼續幹下去啊。我走了,再見。”

坐在車裏,看著窗外急速後退的風景,我還是有些壓抑的。原本以為這份工作可以長期做下去,掙一筆錢,改善改善我和古影涵的生活,添一些新衣服的,沒想到又是如此短暫。

這樣也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放縱一下自己了,今天可以補上了。

第二天早上6:30。

這是我早上起床的時間,從這一刻起,我的一天就算開始了。

9:48。

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在這個點還待在家裏了。自從上一個廣告拍完後,無論是有事還是沒事,公司總會讓我很早就在那裏待著,說我是後備演員,以後是要挑大梁的。我知道這些都是夏啟賢的惡作劇,我能感覺得出他喜歡我。當然像他那樣的男孩,隻要是女孩都會喜歡他的。我也是,但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

將家裏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我抬頭看了看鍾。

10:52。

我開始化妝,很濃的那種妝,塗眼影,塗口紅,戴假睫毛,畫眉,穿上絲襪和高跟鞋,又換上迷你裙,再戴上太陽眼鏡,披上鑲有蕾絲邊的大披肩。我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樣打扮自己了。

11:24。

我出門,先是去“半島”咖啡吧喝了半個小時的咖啡,接著去“樂食彙”吃了幾份花樣小菜,發呆用去了將近二十分鍾。我摘下眼鏡補了補妝,順便畫了一下眉毛,引來幾束異性朋友的目光,隨後,我戴上太陽眼鏡,走上電梯。

這一刻是12:38。

然後我去買了一部手機,用身份證補辦了一張手機卡,在電影院裏待到了晚上。我一次買了四場電影的電影票,而且還是要的同一個座位,這樣我可以不必換位子,一直看下去。

這家小型電影院在這座城市是很有名的,它播放的電影不是那種炒作得最厲害的,而是那種最經典的。我跟銘加以前經常來這裏看電影,這次卻隻有我自己來。

我買的四張電影票看的都是同一部電影——王家衛的《旺角卡門》。是的,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這部電影了。從前,我幾乎每個星期都會看一次,即使電影院不放,我也會在電腦上看一遍。那時,無論我去哪裏銘加幾乎都會陪在我身邊,當然也包括來這家電影院。

每次想到這裏我都會很難過。銘加,或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摘下太陽眼鏡,我用紙巾輕輕地擦了一下眼睛。

14:58。

電影開始,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屏幕上。

當電影演到阿娥對阿華說:“廚房裏有煮好的飯,另外我還買了幾個杯子,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就都會被打破,所以我偷偷藏起了一個,到有一天你需要那個杯子的時候,就打一個電話給我,我會告訴你放在什麼地方。”

我突然失控地哭泣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這部電影,我用一個下午加將近半個晚上的時間看了四遍。

21:33。

我從電影院裏走了出來,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一個人走在夜路上,我摘下了太陽鏡。燈光還算明亮,星空無比璀璨,夏夜的風還算涼爽,街上的車子不是很多,偶爾會有塵埃飛起。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丟失之後,我並沒有將以前的那個號注銷。而補卡這件事情,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連古影涵都不知道,誰會在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呢?我沒有接電話,等鈴聲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我才按下了接聽鍵。

他問:“是不是於紫韻?”

我的心一下子顫抖到了極點,我以為自己聽錯了。那邊又重複了這樣一句,我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給我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三年,再也沒有和我聯係過的銘加。

我假裝平靜地說:“是你?”

他淡淡地回答:“嗯,是我,銘加。”

“你在哪裏?”我問。

“我離開這座城市一段時間了,今天剛回來,我以為你都不記得我了呢。”他說。

“你現在在哪裏?”我問道。

“我剛看完王家衛的《旺角卡門》,從電影院裏走出來。我在想要不要給你打電話,最後還是決定試著打給你。跟你離別三年了,我很想知道,這三年裏你過得好不好,是不是有了很多幸福跟一點點悲傷。”銘加說。

轉過身,我就看到了站在電影院門口、拿著手機打電話的銘加。

剛到一米七的個子,頭發短短的,看上去精神了很多,眼睛不是很大,可是眉目間也有了幾分男人的英俊,讓人感到溫暖。他穿了一雙黑色的馬丁靴,修身的牛仔褲,配著墨綠色的寬大風衣,看上去很潮很有味道。如果不是這樣長時間的凝視,如果不是對麵隻有他一個人,我想我可能認不出麵前這個男孩就是過去那個土氣的銘加。

我慢慢地朝銘加走去,銘加也慢慢地向我走來,然後我們兩人都止住了腳步。銘加臉上的疤痕現在還是那麼清晰。要不是我,銘加的臉上也不會有這麼一道長長的疤痕吧?

銘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然後又抬起頭笑了笑問我:“回來之前就給你打過幾個電話,都是關機,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