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庸已經不記得他和郭藥師到底喝了多少酒,等清醒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屋頂的琉璃瓦上留不住雪,太陽一曬,便化作流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屋簷。楊庸錯以為還在山林裏的草廬,一骨碌起身,便有一股芬芳撲鼻而入。
“公子!”
麵容清秀的使女坐在床邊,搓了一把熱毛巾往楊庸的額頭覆來:“公子昨夜喝醉了!”
楊庸這才想起他現在的處境,拍了拍頭,又倒了下去,“郭將軍呢?”
使女道:“郭將軍一早就走了,辭了恩相,回鄜洲去了!”
“這麼早?”看來這位大哥昨天並沒喝醉,那根本就是裝的。
“郭將軍修了一封書信,交予奴家,隻等公子醒轉。”使女停了下來,從懷裏小心翼翼地端出一封書信。楊庸拆開看了,無非是讓楊庸多體恤自己的身體,來日定能在鄜洲相會雲雲。字裏行間都是兄長的關愛,倒讓楊庸有些慚愧。
楊庸覺得口幹舌燥,便對使女道:“有勞姐姐幫忙倒杯清水來。”
那使女使了個禮,“公子稍等,奴家便去。”
宿醉的人,喝著寡淡的涼水索然無味,楊庸隻是潤了潤喉嚨,便放下茶杯問道:“恩相今日有何行程?”
使女細聲道:“回公子,恩相近日都無甚行程,全憑興致使然。奴家打聽過了,恩相明日......”
楊庸打斷了她,說道:“日後若是沒有旁人時,姐姐休要再以奴家自稱。一個院子就三個人,我每日聽你們奴家奴家地叫,好不邊扭!”
“是!公子!”使女麵色緋紅,顯然是不知道該如何自稱了。
楊庸歎了口氣,“姐姐叫什麼?”
使女低頭答道:“回公子,奴家沒有大名,隻有一個小名,喚作茜兒,在廚下造膳的姐姐叫柳兒。我們從小就被恩相收留,名字都是恩相取的,並無姓氏。”
“無妨,就叫茜兒,柳兒!”楊庸大手一揮,心思流轉,所幸道:“不如姓楊吧。楊茜兒,楊柳兒,嗯,就這麼定了!我呀,日後也不叫你們姐姐了,就叫你們的名兒!”
“公子!”茜兒有些手足無措,“這使不得!”
“有什麼使得使不得的,人都是我的了,給個姓有什麼要緊的。”楊庸心情好,頭也不那麼疼了,從床上爬起,便自顧穿起了衣裳。茜兒手忙腳亂地來幫忙,被楊庸拒絕了:“上下尊卑我懂,可我是窮人家長大的,不比你們高貴多少。你有空去幫柳兒做做飯,我這裏都理得過來,喊你你再來吧。”
茜兒倒也大方,施了一禮,便道:“公子既然如此吩咐,茜兒自當遵從,茜兒告退。”
一番洗漱完畢,又用過了午膳,楊庸讓使女引路,自去了劉氏在汴梁的府邸。劉光世滿麵容光,似是有什麼好事。楊庸上前參拜:“恩相,楊庸有失禮數,還望恩相莫怪!”
楊庸一副教養甚好的模樣,雖是有些病容,卻生得眉清目秀,讓人越看越是喜歡。劉光世本就是個不拘小節之人,當下便笑吟吟地擺了擺手,道:“又不是軍中點卯,大郎何必如此認真。來人啊,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