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原(1 / 2)

曲終人散,趁著人群紛紛向首領告辭的時機,烏爾托拉著月姬脫兔般逃掉。

深夜的山坡,被雪花覆蓋的小路上籠罩了一層輕盈的白銀般的月光,薄紗一樣浮動著,朦朧而虛幻。光禿樹枝的暗影被皎潔的光忙拉伸成奇異的造型,赫然映在純白無瑕的大地上。遠處傳來鴞的陣陣哀鳴,在寂靜空曠的夜裏尤為刺耳,仿佛要喚起人心底的悲傷,迷醉在淒清的冬夜。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赤色駿馬緩步前行,馬背上,二人親密的依偎在一起,團團白氣隨著有節奏的呼吸不斷逸出,消散在清冷的夜空。

烏爾托望著銀盤似的圓月,低頭在月姬耳旁輕聲道:“你知道嗎,完美無缺的月亮不是最美的,它太空洞,太遙遠。美到極致的月是狼牙般尖細的鉤月,銳利而又決絕,帶著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神秘,光芒明而不過不失,色澤妖而懾人心魄,新月當空的朗夜,最是迤邐。”

“居然喜歡新月,難道你前世是草原狼嗎?”月姬半開玩笑的說。

“錯,我不是草原狼,是雪狼。”

“雪狼?你少臭美了。雪狼是最勇猛,最高貴,最優雅,最神聖的生物,總是獨自站在懸崖上,在深邃的夜裏對月長嘯,你確信配得上它們?”月姬狡黠的盯著烏爾托。

“我不配嗎?”烏爾托笑道。

“不配!”

“貧嘴。”烏爾托毫無預兆的吻上了月姬的唇,月姬掙紮著閃開,頂著一顆紅燈籠似的腦袋狠狠瞪著他。

烏爾托得意地笑起來:“這隻是小小的懲罰,下次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月姬揚起頭,“你再敢亂來我就使出獨門劍法,打得你落花流水。”

烏爾托大笑起來,如綻放的紅蓮,帶著初晨的露水在迷蒙的空氣中異常妖豔。“你那也叫獨門劍法?不過就是借用劍道的內力加上中原劍術的招式,不倫不類的,你以為真的掌握到精髓了?騙騙一般人還可以。”

被人一針見血的戳出自己的弱點,月姬不高興得繃起臉,“達爾汗也是一般人?”

“現在是,以後就不知道了。達爾汗名義上是首領的義子,實則是他的保鏢,今天居然敗給了你,首領一定會更加嚴格的訓練他。這樣的孩子,將來不知會長出多麼鋒利的爪牙呢。”

月姬有些疑惑,“你做近衛隊長的時候,怎麼不見你保護他?”

烏爾托知道月姬不是有意要這樣問,但表情還是陰沉下來,“笑話,他一直把我放在身邊監視,又怎麼會用到我來保護他?沒有全天十二時辰看著我已經很不錯了。現在終於有了絕對的親信在身邊,相信他也會覺得安心很多。但是,放鬆了我並不等於放棄了我,探子,眼線,一個都不會少。”

月姬黯然道:“我弄不清楚你們那些勾心鬥角的事,退出不可以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況且我本就不屬於這裏,也許哪天我會離開,但一定是被逼的。”

“逼走故鄉還?”

“啊?”烏爾托一時反應不及,愣了愣神兒,隨即明白過來,“酣夢故鄉還。”會意地微笑起來。“那兩句詩你是怎麼對出來的?還蠻押韻的。”

“簡單,”月姬得意的揚揚眉,“和我家鄉的和歌差不多,改一下字數就好了。”

“和歌,和歌……”烏爾托反複揣摩著這個聞所未聞的字眼,“你師父到底教了你多少東西?”

“也不是很多,”月姬一樣一樣數過來,“劍道、茶道、花道、暗殺術、女真文、漢文……隻有忍術和醫術沒有教給我。”

烏爾托麵部有些痙攣,“你師父究竟是什麼人啊!”剛剛月姬所說的,除了武功和語言,他也僅僅是聽過而已,見所未見。不過有一點他明白了,月姬師父傳授給她的都是身外之物,隻有不愁吃穿的武士和貴族才會需要的東西,至於生存的方法,自救的能力,月姬一點也不會。

“師父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無論什麼事情他都知道。”月姬不無憧憬的回想著,忽然又轉為遺憾。“可惜這麼有才華的人卻被權力蒙蔽了雙眼,居然效忠二主,還意圖謀反,這是身為武士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騙了你。”烏爾托淡淡地說。

“是的。雖然他待我恩重如山,我像尊敬父親一樣尊敬他,但僅憑這一點,我無法再相信他,十五年的養育之恩,總有一天我會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