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果然神勇,實在令人佩服。”這是李淩再見烏爾托的第一句話,說不清是奉迎還是嫉妒,總之聽起來十分不舒服。
“蠻力而已,李大人過謙了。”烏爾托回禮,仔細留意李淩神態的微妙變化。
“唉,當日隻怪本參軍貪杯,險些延誤了軍機。幸虧將軍智勇雙全,幫本參軍挽回了些顏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參軍不必自責,像是因為將軍威名遠播,大人才能縱情暢飲,這不也正說明了大人您對將軍的高度信任嗎?這樣年輕有為的英才駐在我軍中,不但提高了我軍的作戰能力,也增強了不少士氣呀。”張括不失時機地插進來,既褒獎了烏爾托,又誇讚了李淩,還說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詞,而且,聽他的意思,烏爾托恐怕要被軟禁在這軍營之中了吧。殺人不見血,才是真正的可怕。
烏爾托輕輕地哼了一聲,卻還是不得不做出順從的樣子附和道:“軍師說得正是。在下
此次得勝不過是仗著李大人的威儀氣勢,僥幸贏得一戰,至於才華之類實在愧不敢當,還期盼有朝一日能目睹李大人戰場上的英姿。”
想我烏爾托就算再不濟,也用不著你們一隻狐狸一隻豬來搬弄是非。烏爾托毫不客氣地把張括的話頂了回去,居然也奏效了。一聽到要他親自上場殺敵,李淩臉色變得煞白,他鎮守遼東邊關已經一年有餘,卻還從來沒有親征過,每日飽食而肥,接受北方各民族送來的貢品,連刀劍的使用方法都忘得差不多了,要他上戰場還不如要了他的命更快一些。
李淩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趕緊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將軍此話在理,但戰鬥畢竟是勞心費神的工作,一場惡戰過後將軍一定身心俱疲,在下特為將軍準備了美味佳肴,珍饈海味,由軍師帶您前去。請務必賞光。”
“李大人太客氣了,既然盛情難卻,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暫且拜別。”說罷,烏爾托對李淩做了個“請”的手勢,轉頭看向張括。
張括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將軍請隨我來。”
烏爾托撩開幕簾,不禁嚇了一跳:偌大的軍帳中擺滿了整桌的山珍海味,角落裏還蜷縮著十來個貌美的高麗女子,衣衫襤褸,麵色驚恐的望著剛剛跨進門來的二人,對未來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軍師,這是……”烏爾托皺起眉,帶著疑惑,帶著憤怒,回頭望向張括。
“想必不用下官明說將軍也明白了吧。這些人都是流離失所的難民,我們在行軍途中遇到,便收留下來。作為回報,她們自願為兵士們服務,不知將軍可有中意之選?”張括邪邪地說著,無視烏爾托近乎暴怒的表情。
“張大人的美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還有要事,告辭。”烏爾托猛地一甩披風,拔腿就走。
“不管怎樣,多謝將軍大人協助作戰,不勝感激。”張括在後麵遙遙地喊道,烏爾托稍稍停住,隨即不見了人影。
烏爾托推說有要事倒是真的,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月姬的狀況。就算是失手所致,但她畢竟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師兄,也是青梅竹馬的好友。烏爾托不知道他們師兄妹之間感情究竟如何,他隻知道月姬心中裂開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他沒有把握撫平這道傷口需要多少時間,而且隻怕隨著戰爭的繼續,傷口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深,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記,再也無法愈合。
眼淚無聲地流了一夜,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月姬終於勉強睡下了。烏爾托不忍心驚擾她,靜靜坐在她身旁守候著,專注地望著她熟睡的樣子,身體像貓咪一樣蜷縮成一團,手掌輕靠在臉頰邊,偶爾一滴眼淚流下來,潤濕了枕邊的床褥。烏爾托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麵龐,輕輕拭去眼角的晶瑩,在月姬額頭上溫柔地印下一個吻。
整整一天,軍營內一切照常。按照慣例,士兵們練兵習武,領隊的將士勘察地形、分析形勢,所有人都在為今後更大的挑戰積極籌備著。烏爾托知道自己不屬於漢軍,隻不過是個湊數的將軍而已,那輝煌的戰果也是也是情勢逼迫下不得已而為之,即便如此也還是受到了眾多漢將的非議。因此他幹脆對李淩的軍事布置不聞不問,輸贏與自己也並無太大關係,隻要守好自己的女真軍隊,其他事情,冷眼旁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