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3 / 3)

曹致眼珠一動,荀玉就接口解圍道:“什麼求不求的,都是母女,公主要些傍身的小玩意兒,和姑姑說不是一樣的嗎?”

不想曹姽全然不領情,結結實實磕了個頭道:“姑姑這事幫不了忙,女兒今日來求,求的是新安江的封地做食邑。”

曹姽曉得自己是胃口大了,新安江與富春江、錢塘江均有關聯,下遊即是富庶豪富的會稽郡及士族林立的永嘉郡,這是要把兩郡都求給自己的意思,簡直就是一方鎮藩親王的無上尊榮。

她此話一出,就連曹致也半晌沒做聲。

曹姽心裏也是一瓢苦水,她上輩子做皇帝時就不理政事,做公主時更是混賬得可以。她隻知道要發大水,卻不知水從何來,是江水還是海水。她隻得硬著頭皮把臨海兩郡都要下來,也好以管理食邑的名義早做防範。

曹致沒讓她起,曹姽就這麼跪在地上,良久曹致才略微沙啞著嗓音問道:“觀音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女兒知道!”曹姽把心一橫,越發振振有詞:“女兒被拘在山上半年,不說衣食無缺,那是要穿沒穿,要吃沒吃。阿兄阿姐在台城過得舒暢自在,且又是有品階的,女兒也要!”

曹致或許想過很多,卻沒有想到曹姽說出這番蠻不講理的乖張言語,不由就添了怒氣:“你也知道他們是你阿兄阿姐,你阿兄是國之太子,東魏的儲君,他配享尊榮。你阿姐伽羅也是滿了十二足歲初封的一個縣公主,如今你歲數未滿,一開口就是兩個郡,你懂不懂什麼是人倫禮儀?!”

曹姽話頭被曹致一堵,心裏著急,故意對荀玉給她使的眼色視而不見,強辯道:“我本就是最小的孩子,阿爺都說了,寵一些又有何妨?”

“你這孽障就是被寵壞了!”曹致“謔”地站起拍案,案台上奏疏撒了一地,荀玉連忙去扶她。

曹姽也乖覺,連忙上前去扒住母親的嚴服下擺,跪著嘴甜撒嬌道:“娘親,娘親,你就應了我吧!”

荀玉連忙抱她起來,好聲好氣地勸道:“姑姑的小公主哎,你就別惹你娘親生氣了,你若是覺得虧了那半年,台城的庫房裏什麼沒有?何必要什麼食邑。”

曹姽卻不鬆手,曹致不耐,從女兒手裏抓回自己的衣衫,吩咐左右:“把三公主送回含章殿,沒朕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什麼時候她想明白了,再給她添衣裳。”

曹姽被一眾五大三粗的宮人簇擁著被送出去,她很不甘心,可是她不敢和曹致叫板。即便去求燕王慕容傀,阿爺也管不上公主加封及分配食邑的問題,因此曹姽就沒去找他。

式乾殿大堂的門關閉之前,她眼睛死死盯著自始至終一邊看熱鬧的銜蟬奴,賊貓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悄悄踮了幾步,鑽到了曹致的裙下。

曹姽見狀,嘴邊泄出一抹陰險笑意。

因覺得曹姽弄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惡事來,含章殿外隻是增派了巡邏,對進出也是嚴加盤問,並沒有將其內的臨秋齋包得似個鐵桶。曹姽卻多得是辦法,再不濟把殿裏的小黃門找來,瞅準牆外空檔踩了肩頭就翻了出去。

她目的明確,換了宮人的衣服。直奔太極殿東堂後麵的一片小園子,銜蟬奴那畜生向來好雅興,吃飽喝足便習慣在那裏曬太陽歇覺,為此曹致還特地撥了兩個宮人對其照顧。

避開這兩人實在不難,趁一個走開,打暈另外一個,正在給自己舔毛洗臉的銜蟬奴,便被罩在一個虎子裏帶走了。

皇帝陛下的愛貓失蹤,台城裏登時亂成一團,小黃門紛紛學著貓叫,想把銜蟬奴引出來。

曹姽從臨秋齋後頭翻出的陶器虎子還是全新,並不肮髒。她大大方方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式乾殿,讓宮人在進門處給她鋪了條席,儀態萬方坐下。

眾人不知她賣的什麼關子,隻見她將那個極為醒目的虎子放在麵前席上,左手打開陶蓋,伸進去按住什麼東西似的。另一隻手從粗粗的壺嘴裏伸進去,摸索了一下,然後隻見她得意一笑,蓋上壺蓋扣緊,下手在壺嘴裏猛拽。

那壺裏不知是什麼怪物,隨著曹姽的手一用力,大白天一陣神似嬰兒哭聲的淒厲慘叫從壺裏傳出來,隨著曹姽的動作綿綿不絕於耳。那慘叫連綿悠長、起伏愴然猶如滔滔江水,似魔音穿腦而過,圍觀的宮人連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時一個式乾殿的黃門猛地一拍大腿:“這壺裏……該不就是皇帝陛下的愛貓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宮人一刻都不敢耽擱,將事情告訴了還在東堂的曹致。曹致在禦座上忍耐半晌,待眾臣退下才得脫身,算是她勤政史上的第一回敷衍而為,她連大袖袞服都未脫,直直向式乾殿而來。

走在禦道上,曹致就聽到了那像銜蟬奴、又非銜蟬奴的聲音,她心裏揪緊,腳下更快。

曹姽見她來了,反而抱著虎子起身,爬到了式乾殿的假山上,一邊又氣定神閑地像是放紙鳶一般對銜蟬奴伸在壺嘴裏的尾巴抽抽拉拉,拽得這貓又是一迭聲地慘叫。

曹致臉色鐵青,她早已不慣動武,袖中雙拳卻捏得“咯咯”直響。

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她也並不掩飾怒火,聲音冷道:“觀音奴,你這是鐵了心?”

曹姽不答,她手下一用力,讓銜蟬奴來答,曹嫿聞訊趕來,正碰上這一出,連忙捂耳朵。

曹致卻驀地大笑,連說幾個“好”,便宣了中書擬旨的舍人來,當即就言:“公主姽,今上第三女,父燕王慕容傀。瑤華襲月,十枝分葉,孝實天經,因心必極。可封新安郡公主,食邑五千戶!”

中書舍人聽得汗如泉湧,皇帝說是封公主,卻沒有一句好話讚美公主德行,偏偏食邑一下就是五千,又是前無舊例,後世難尋。

他哆哆嗦嗦寫下,又聽皇帝下文,差點連筆都掉了:“今賜杖刑五十,明日新安公主啟程就藩!”

曹姽見目的達成,當下也利索,將虎子朝假山上拋下,自有一堆宮人撲上去搶救,銜蟬奴受了驚嚇,到處抓人咬人,幾個宮人被撓出了血痕,曹致也無暇管它。

她見曹姽從假山上慢慢爬下,怒喝一聲:“去,孽障自己領杖!”

有黃門宮女立刻拿來刑杖和刑凳請公主屈駕,曹姽想著不過是頓皮肉苦,閉了眼就趴上去。

那刑杖是專門用來懲治宮人的,兩根木條足有三寸長、手掌粗,桐油刷了一遍又一遍,晾幹了再上漆,是打人的一手好貨。

宮人也不好扒曹姽的褲子,就著褲子外就是一板,曹姽立馬覺得臀部一麻,接著就是一片如水波般震蕩開的綿綿勁痛,還沒緩過氣來,又緊接著第二板、第三板接連下來,她連冷靜的功夫都沒有,直接就被打得哭爹喊娘了!

“我是才封的新安公主!!!”她口不擇言地哭喊,眼淚鼻涕都糊了一臉,黃門手有些軟了:“你們誰敢打我?誰敢打我!”

曹致簡直怒不可遏,一邊大罵“孽障”,一邊讓人全都滾出去,她親自上前扒了曹姽的褲子,露出泛著淺淺紅痕的屁股蛋來,“啪”地就是一下。

和先前不同,光著被打傷處立刻滲出血來,曹姽是多想告訴曹致自己是為了治水,為了阿兄、阿姐的性命,可是誰會相信她呢?不管如何,她要把事情做成了,她連新安公主都做得了,還怕杖刑?隻是,要是能疼得昏過去該多好!

可曹姽沒昏,反是曹致痛打女兒數下,氣急頭暈,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荀玉趕緊撲上去,讓人將陛下扶進去,一邊無奈地對著曹姽歎氣,讓她的侍女將她接回去上藥。

慕容傀聞訊連夜就進了台城,他在曹致那兒吃了閉門羹,隻好揪住醫官的領子,用幾乎要把人吼死的音量迫出了前因後果,後腳就衝進了臨秋齋。

曹姽屁股上受傷,隻好趴在床上,見阿爺來了,趕緊抬起身來,還未說話,卻得了慕容傀一個巴掌。

曹姽有些懵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若是上輩子,就是被打死她也認了。如今被打,真是有說不出的委屈,可她行事毫無顧忌,的確是把母親氣壞了。

慢慢她便紅了眼,慕容傀長歎一聲:“阿奴,你明知你母親對我多重要,當年三個孩子,你得來最不容易,讓你母親吃盡了苦頭。你怎能,你怎能……”

他若是豪門大族、江左名士,還能說出一番孝與不孝的大道理來。可慕容傀就是這麼一個馬上武人,他詞窮,除了長歎,連妻子的門都進不得。

良久,他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曹姽抹抹紅了的眼睛,突然聽見門外有響鼻聲,小虎伸進頭來,身後還有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她為難道:“公主,燕王給您帶了一匹小馬駒呐!”

曹姽突然喉間泛酸,重生後她第一次這樣淚如泉湧、感慨萬千,又覺得自己上輩子真的是太混賬,便鑽進被子裏默默流淚,當真是止也止不住。

第二日一早,新安公主曹姽撅著屁股趴在馬車裏,帶著自己的小馬駒,在哥哥無奈、姐姐嫉恨、母親失望、父親責罵中,走向了自己此番與眾不同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阿奴小妖精有禮了,今天入v萬更,謝謝大家的投喂,拽妹紙們的尾巴__你們在本章留言留個小尾巴,新鮮的妹紙們我就給送紅包,開門大喜嘛

本來想貼個人首魚身,叫聲似鴛鴦的贏魚照片,然後發現百度百科實在太噩夢了,還是不要的好,為了大家心理健康

至於可憐的銜蟬奴嘛,日本黑幫從前就靠這手段去打劫銀行,在銀行櫃台上拽貓尾巴,拽到人受不了乖乖把錢交出來

可憐的銜蟬奴小心靈受傷,臥床養病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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