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虎這樣說,阿攬一笑,她們幾人消息倒快:“女郎不必客氣,某是無名無姓鄉野之人,同僚皆稱我阿攬,女郎便這樣稱呼。”
“閣下這樣爽快,我便妄稱一聲阿攬大哥,阿攬大哥想是也明白,我是那位的貼身侍奉之人,喚作大虎,與妹妹小虎皆是建業台城的女史,那個年歲更小些的少年叫蔡玖的,是侍奉的黃門。”大虎端著笑臉,很是客氣:“阿攬大哥此番能帶著公主脫險,我們皆是十分感激。不過危難之時,難免有些事急從權,如今既然安然無恙,該當一切回歸正道。”
大虎這一番話很是恩威並施,道了自己的身份壓人,又處處給對方留了麵子,聰明的都該知道好歹。
果然那阿攬急急捂著腰側站起來,忙著朝她作揖:“女郎此話嚴重了,康公早已有過嘉獎,身為東魏子民,營救公主當可解陛下煩憂,此為分內之事,當不得女郎這席話。”
大虎看他額角急得滲出汗來,心道自己莫非看走了眼,對方畢竟是奴隸出身,豁出命來才搏的前程,這樣低下之人哪裏見過世麵,如此誠惶誠恐也合情合理,她便坦白道:“阿攬大哥不必慌張,我是公主貼身侍女,自有不得不承擔的職責。當日你受了傷,危在旦夕,公主取了貼身物事給閣下裹傷,如今既已脫險,當各回本位,閣下便將那物事還給大虎吧。”
阿攬額前的汗流得更急了,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某實在不知道女郎說的是什麼……”
大虎也急了,這人是真蠢還是假蠢,也許他昏迷著並不知情,被沈洛或者軍醫看見收納了?大虎聲色俱厲起來:“少含糊其詞,就是公主給你裹傷的貼身衣物,趕緊拿出來!就算不在你處,沈洛也一定知道下落,你趕緊找出來……”
“是!是!”阿攬點頭哈腰的,牽扯到傷口疼得汗如雨下,就從懷裏不知道掏了什麼擦拭額前的汗水。
待大虎看清那是什麼,險些氣得昏了過去。原來阿攬掏出的正是那方蝶穿百花的心衣,妹妹小虎那般細密的織繡技藝,進貢的鵝黃素緞那種獨一無二的粉嫩色澤,此刻正被握在粗糲的掌中,女兒家的貼身衣物被用來擦拭男人的腥鹹汗水,這簡直是以下犯上!這是褻瀆!
大虎尖叫起來:“你放下!不準動!不準動!”
阿攬一臉憨傻,被這一聲尖叫喊得越發急了,隻好一迭聲道:“大虎姑娘,我就站在這兒,我不動,不動!絕不敢冒犯女郎!”
他一急汗也流得更急,連忙又舉著那塊布料伸進衣領裏擦拭,在胸膛胡亂抹著,大虎隻覺得天旋地轉。
曹姽和沈洛正端了藥碗回來,聽到大虎這般失態大叫,曹姽暗想果然大虎也拿他沒辦法,這混蛋又不知道如何作弄人了。當下二話不說,就隨沈洛一起邁進了帳篷。
帳中雞飛狗跳,胡凳和小幾倒在地上,大虎正追著重傷的阿攬,阿攬則輕鬆閃避著道:“女郎有話好說。”
大虎有苦難言,看到曹姽和沈洛回來,竟然“哇”地哭出來,扯著曹姽衣袖跪下道:“公主,奴婢無能,這個人實在無恥……”
莫非他對大虎不敬?曹姽又直覺阿攬不是這樣人,正要大虎抹了眼淚把事情說清楚,就在眾人眼前,阿攬站直了身體,手在衣襟內四處摳挖,舒服地歎口氣,才扯出帶著一方鵝黃絹料的手道:“某方才急得滿身大汗,實在失敬。”
曹姽臉一下子僵住,立刻就知道為什麼了。大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貼身衣物被男人拿來擦汗,怎能不急?偏這男人氣定神閑,裝作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仿佛手上不過普通布巾,真是作戲的一把好手。
沈洛已經轉過頭去,避嫌不看,假裝把小幾扶起來,將藥碗放在上頭。
曹姽見事情混亂,隻好對大虎說道:“你和沈洛先出去,我來和他說。”
大虎先時還不肯,就怕曹姽在這無賴手中吃虧,一直到曹姽承諾他若多看兩眼,就挖他眼珠,他若動手,便砍他雙手,這才把大虎哄出去。
待帳中隻剩二人,曹姽豪邁伸手:“拿來!”
阿攬將帕子一抖,軟嫩的絲料上頭清清楚楚印著黏膩的汗漬,使得那鵝黃色無端端深了幾分,曹姽看著渾身不自在,終於下定決心探手去拿,阿攬卻將手一抽,讓曹姽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