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2)

那媚豬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臉上更醜陋十分,被肥短的手指點到的那三個侍衛麵麵相覷,也不敢違抗,慢慢便站了出來。

曹姽一眼打量過去,發現都是些黑瘦精壯的人物,可能靈活些,但是以曹姽二石弓的臂力來說,足可以力匹敵,都不用出招。

她拍拍康肅,示意他不用擔心,便大步迎上前,客客氣氣朝人作揖:“貴人有令,莫敢不從,隻是我等立約在此,萬不可反悔。若我僥幸勝了,我也不取這三名護衛的性命。”

她皮膚白皙、身量高挑,說起話來眉目飛揚、絲毫不怵,把媚豬看了個咬牙切齒。然孫冰就喜歡這樣爽朗的女兒家,討厭粗豪男人,因此恨不得將全國的男人都閹了做太監,宮內舉辦角鬥,也是女兒贏有賞,男兒贏砍頭,因此南越雖然是個男皇帝,卻偏偏有陰盛陽衰之勢。

孫冰挺了挺肥胖的肚子,咕噥了一句:“那就這麼辦。”

皇帝發了話,媚豬也不好有異議,隻雙眼冒火大叫一聲:“你們三人都給我上!”

自古南部就是蠻夷所在,自始皇帝派兵第一次進入嶺南這片神秘的土地,中原人也不知在這裏吃了多少虧。南人凶悍、蠻性,又因為地處濕熱,個個黑瘦精悍,靈活得就像一隻隻猴子。

隻是猴子哪裏有在曹姽麵前放肆的餘地,她原本為出門就選了一身輕便的短打,此時微微踏前一步,不等先前一人出手,一腳就踢在那人脛骨上,那人慘叫一聲,已然軟了下去。

跟在後頭的人刹不住腳,被曹姽手裏的紗帽扇了個耳光,一時間眼冒金星,眩暈著不知東西南北。最後那人便猶疑著不敢上前,又不敢退縮,最後眼睛一閉往前衝,曹姽一記重拳,慈悲地讓他暈了過去。

媚豬眼見著曹姽輕取三人,臉色都不變一下,反而自己氣得喉嚨裏“嗬嗬”直喘,邊上太監看到了,驚呼著“娘娘要暈了”,連忙拿了麈尾扇了幾下,扇得媚豬鼻子癢癢,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還不等媚豬緩過來要大發雌威,孫冰卻坐著鼓起掌來,一顆圓臉止不住地點:“好!好!真是女豪傑!”那雙掛著黑眼圈的眼睛眯起來,嘿嘿笑道:“朕身邊缺個女侍衛,你來不來?”

曹姽大大方方地撇嘴,算是摸清了孫冰的脾氣,這大概算個憐香惜玉之人,隻是不喜歡同為男人的康拓而已,也怪康拓,不修邊幅,才惹來這許多事體,便回道:“小民尚有父母在家,不可遠行不歸,貴人讚賞,不勝感激。”

孫冰聽了這話,突然就想起那個與自己愛好一致的父親,懷念不已,推己及人,就沒有勉強,反而賞了貼身的南珠扇墜給曹姽。

媚豬看得眼裏噴火,眼珠子一轉道:“你走可以,這野人得把頭留下。”

這肥豬如此不依不撓,康拓都暗地裏捏緊了拳頭。若不是考慮城外大軍,眼前這幾人又哪裏奈何得了他。

不想孫冰興致正高,便撫掌道:“難得朕見到這樣一個英武的女郎,何必咄咄逼人?中原人講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此便以‘耐刑’替頭吧。”

康拓沒讀過書,不知“耐刑”為何,看向曹姽,卻見曹姽忍俊不禁望著自己,一雙眼梢微翹的大眼流露出淘氣的捉弄來,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卻見那太監趾高氣揚走到他麵前,遞了把小匕首道:“灑家手腳沒有輕重,你自個兒來吧。”

康拓不明所以,沒去接。

那太監就瞪了對死魚眼一般的眼珠斥道:“磨蹭什麼,快把胡子剃了!”

這話令康拓一愣,至此終於明白曹姽在笑什麼,然大局在眼前,他瞬間就做出了選擇。從前是出身卑下不修邊幅,如今是康莊大道卻怕不能服眾,他手也不抖,伴著“索索”細微的刮蹭聲,一堆毛發已掉在了康拓腳邊。

因被那太監擋著,曹姽看不分明,卻聽那孫冰懶洋洋道:“也並不是醜人,我們走吧。”

一行人就和出現時毫無征兆一般,又風也似的刮走了。

媚豬心裏有氣,定要找人泄憤,便對孫冰進讒言,說他那個碩果僅存的同母弟弟番禹王孫和有謀反之心,可憐才十一歲的孩子,就被一杯毒酒賜死。至此,南越王室的男丁便隻剩孫冰一人,其他的都被殺了個幹淨,這是後話。

待人走遠,曹姽雙手叉著腰道:“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們速速行動,若是就此抓了孫冰,南越豈不是就如探囊取物?”想到這裏,她忿忿不平哼了一聲:“那豬婆也敢用手指我,待我抓了她,砍了她的手做醃豬蹄!”

康拓聽她氣話不由一笑,他臉孔微黑方正,五官如刀刻般淩厲,瞳仁烏黑裏倒映出曹姽白衣的身影。曹姽見慣了他匣中藏劍的隱忍克製,卻不知真正的他是這樣有怒拔刀劍的睥睨天下之勢。即便此刻胡子還拉喳淩亂,卻也不損風度。

風度,建業名士畢生在追求的風度,在這方才還被孫冰叫做野人的人身上,卻實實在在顯現了。

隻是下一刻,曹姽看見康拓微微一展的笑容,大奇道:“你有酒窩!”

康拓臉一僵,表情立刻整肅起來,曹姽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難怪你要胡子蒙麵,不然這是要如何服眾?!”說完她又暗自嘀咕:“我阿爺也有酒窩,偏偏我沒有,你這樣的竟然也有,真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