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個沽名釣譽的機會,王慕之沒有看出什麼壞處,不過是求一丸藥,甚至無須太上皇服之大好,隻需要王慕之拿出行動拿出態度來就成了,曹姽將這件事交給自己,顯見得還是在為自己著想。王慕之隻覺得通身舒暢,急忙表示自己會立即啟程。
曹姽又指了指周威和巴人鳳:“此去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讓周將軍帶兵保護吳王一行安全。巴家女郎精通煉製之術,也好指點吳王行事。”
這是把親信都派給自己驅使,王慕之想著來回總要一個月路程,足以讓自己收服這二人,尤其是周威,往後自己在內宮有了助力,又有了皇帝信任,足可無往不利。
他正得意著,冷不防曹姽卻突然將伶人召上前,那額前一點紅痣的男童不過十二、三歲,長得靈秀可愛,雖不若王慕之風華絕勝,卻不失天真懵懂,王慕之瞧著曹姽溫言細語問對方叫什麼,會些什麼把戲,不由心中一堵,6參趕緊把他扯了下去。
6參有自己的盤算,吳王和陛下有個麵子情就行了,他家可還有個癡心妹子等著吳王發達呢!
一時眾人退下,周威礙於王慕之虎視眈眈,也不便久留,曹姽見他人走了,偏巴人鳳噘著嘴,奇道:“你這個呆子,朕讓他同你一起去,你有什麼不開心的?”
“可領兵的又不是隻有周威一人,”巴人鳳很是倔強:“不要他。”
曹姽失笑:“當時在蜀地,朕就看出你喜歡他,你一向大膽爽朗,難道還真懷揣了小女兒的心事不成?”
巴人鳳努努嘴:“這同小女兒心事沒關係,左右是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她偷偷看一眼曹姽:“也同陛下沒關係,左右是他喜歡陛下,陛下不喜歡他。”
聽了巴人鳳這話,曹姽不禁唏噓。想起曾經對周威的打算,感歎自己竟也純粹出自利益去考量婚事。周威對她來說,從來就隻是一個選擇,而不是一個期待,他同康拓一般是個在刀光劍影裏掙命的武將,原該有個豁達而健朗的女子對他真心。
“就這一次,你聽朕的話,去一回。”曹姽不容巴人鳳拒絕:“若真的不成,朕給你指一門好親。”
巴人鳳不但掌管偌大丹砂產業,她本身還是一名巫醫,得虧了她,太上皇才撐得了這些時日。如今氣力已竭的曹致到底一日一日現出了下世的光景,曹姽除了做好準備之外,丹霞山的煉丹處則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自東漢黃巾之亂起橫行中原的天師道,她要拔除個幹幹淨淨。
把王慕之騙過去,就是為了讓他們內訌。王家世代篤信天師道,以致男丁名中皆有一個“之”,概不理會子不可同父輩同名的規矩。王慕之不過一個幌子,為的是放鬆那些奸人的警惕,鏟除天師道妖人的重責大任,還是背負在周威和巴人鳳的身上。
巴人鳳明了這件事的緊要,便將與周威的一些心思放在了腦後,主動去找他商量行動的細節。曹姽獨自一人悶悶坐著喝了一會兒酒,便召來蔡玖吩咐道:“吳王此去大約有一月時間,你把宮室收拾一下,朕要搬到昭明宮去!”
不說蔡玖和大小虎聽了大吃一驚,就連堂下的伶人們也是嚇了一跳,低著頭不敢亂看。那昭明宮可是吳國末帝孫皓在甘露二年在孫權的太初宮東新建的另一座宮殿,但是東魏初年就被封閉。隻因那孫皓剛剛繼位時候乃是一個明君,不多久卻開始大殺宗室及功臣,昏庸暴虐,被西晉所滅,封為歸命侯在洛陽度過餘生。那昭陽宮雖富麗堂皇,卻是當年孫皓遍尋江東美人、淫辱作樂的地方。
蔡玖哆嗦道:“陛下,台城住著挺好的,那昭明宮是什麼地方,可不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啊?!”
“朕可不想留在這兒看吳王那張討厭的臉,”曹姽振振衣擺,一枚玉佩劃出了八幅裙的褶皺,玉質細膩,所雕白兔圓潤可愛,這雙兔懷月佩乃是大婚時候的信物,曹姽冷笑著取下:“不過你倒是擔心得沒錯,不出三月,那昭陽宮裏定會有許多的美人兒供朕賞心悅目。”
大虎咽了咽口水,沒有發聲,她覺得公主的心思變得奇怪,卻相信這應該還是那個公主,隻要她對康拓的心意不變,就出不了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