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康拓估摸著這白狼站著可及自己腰上,若是一張血盆大嘴咬下來,足可扯掉自己一隻手臂。隻是它已然瞎了一隻眼,那股剛猛迅疾之勢早已大大減弱。機不可失,便在此時,他和白狼要比速度,白狼已經失去先機。

小狼崽子撒開腳丫子朝獵物跑去,不料白狼卻是向天長嚎一聲,唬得狼崽子不敢再動,康拓卻是從草叢裏驟然暴起,挽弓搭箭已成,一氣三矢齊發。白狼反應奇快,頭兩支箭不過毫厘之差落空於它掌邊,第三支才堪堪擦破他前腿一寸皮毛。

白狼被痛激得狂狂性大發,除了數年前被慕容傀挖去一隻眼珠,慕容傀也沒討得好之外,它還沒有在其他人手上受過傷。山中獵戶,也有不少填了它的肚子,白狼對人可並不陌生。

如今康拓已暴露於藏身處外,白狼露出森森白牙,強健後肢蓄力挑跳起,直撲康拓門麵。康拓本山野中人,當下不墮四氣勢朝白狼大吼,迎來上去。

白狼一口咬住康拓橫劈而來的環首鐵刀,它氣力不濟,刀刃謝謝劈入它嘴角,豁出老大一個缺口,泊泊往外流血。康拓的狀況卻未更好,鐵鉤一般的狼爪深深紮入他左肩的肉裏,厚實的皮毛衣衫立刻被血浸濕了。

這是耐力和堅毅的考驗,康拓不知自己堅持了多久,仿佛流出的血也全部凍成了冰。小狼崽子卻什麼都不懂,餓得嗷叫一聲,白狼突然咬合的氣力一鬆,使得康拓的鐵刀又送入半寸,已然劈入白狼腦中,一腔熱血合著野獸口水的腥臭噴湧出來,蓋了康拓一頭一臉,白狼卻軟了下去。

狼頭幾乎被康拓切成兩半的白狼,眼珠直直瞪著自己的小崽子,抽搐了一會兒便不動了。

康拓拿出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大牛皮袋,將死去的白狼整個裝了進去,好在天氣嚴寒,屍身不易腐壞,從懷裏掏出葛稚川給他調製的金瘡藥塗在患處,抓了把血抹抹頭臉的血腥,見小狼崽子已經開始啃食死去的麅子,絲毫沒有悲傷隻知飽腹,康拓佝僂著腰背扛著白狼下山,隻望這小畜生好自為之,白狼山裏的狼最後總能靠自己存活下來。

慕容傀看著康拓血人似的扛著白狼下來不是不驚奇的,細細問了其間凶險,想自己當年也不過如此,便拍拍康拓的肩膀全是認可。

康拓疼得瑟縮一下,勉力說著:“這白狼睡勞煩燕王命人製成,至於這白狼,我打算為阿奴親手鞣製皮子。”

做爹的自然沒有不允許的,這上好的皮子也是件體麵的聘禮,不防康拓突然正色道:“燕王,人常說匈奴人凶殘若虎狼,中原地勢一片平坦,匈奴鐵騎無往不利,所仗不過一個‘快’字。”

慕容傀睜大眼睛:“你是說……”

康拓點頭:“如若阿奴有一天決定北上,匈奴人快,我們就要比他們更快!”

慕容傀雖覺得此言大善,但想到自己這幾年裏都要淪為養馬的,不禁有點喪氣。

此時報喪的人從建業出發,與鮮卑來的使者擦肩而過,蔡玖捧著個包袱,臉上有戚容,心裏卻大懷寬慰,東西雖然是燕王給的,但誰不知道他把康拓帶到遼東去了,這分明是康拓捎給陛下的。

蔡玖越過在大殿廣場上哭靈的重臣,越過跪在殿門口的王慕之,無視他欲攔下蔡玖盤問的意圖,直直進了太上皇停靈的內殿。曹姽一身素服,端坐靈前,臉上一滴淚也沒有。

這都是她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就跟曹修死時一樣,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蔡玖跪在她身後,將包袱高高舉到頭頂,不顧大小虎不讚同的神色,湊近了道:“陛下,遼東來的……”

曹姽接過解開,入眼是一隻裝著白狼睡的錦盒好好地被放置在雪白的皮子上,是白狼眼和白狼皮,一定是慕容傀的考驗,而康拓通過了考驗。

人至為悲傷的時候根本欲哭無淚,人至為高興的時候卻能喜極而泣,曹姽掛上白狼睡在頸間,臉埋在皮子裏,須臾傳出悲慟的抽泣來,便向外走出去。

見曹姽要出來,王慕之連忙用上袖子內所藏的辛辣的茱萸汁液擦拭眼睛,一時間雙眼暈紅、風姿楚楚動人,正要作態一番,卻在看到曹姽先前脖子上還沒有的白狼睡愣住了,三公主的那隻明明已經隨二公主遠嫁北漢,這隻又是哪裏來的?

他猜到了,卻又不敢直麵現實。

曹姽根本沒在意他,她眼淚正滾滾而下,口齒卻洪亮清晰:“朕意已決,願為太上皇結廬守靈三年,以彰孝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用手機端更新,看看效果

寫大都督的戲份好流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