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姽話音一落,室內響起一陣輕輕的哽咽聲,曹姽循聲望去,見是被眾人已然遺忘的陸亭君,她見自己贏得了注意,深深拜服下去才懇求道:“求陛下饒了我阿兄吧!”
“你自身難保,還替旁人求情?!”荀玉喝止她。
陸亭君眼圈一紅:“阿兄怎會是旁人……”
曹姽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子,想起上輩子竟然拿曾隨母親叱吒沙場的大魏龍雀寶劍去對付這個內宅女子,不但覺得陸亭君可憐,更覺得自己可笑。她把自己當成了和情敵一樣為愛所苦的女人,卻忘了自己的皇帝身份,曹姽沉下臉道:“陸氏,你與陸參沆瀣一氣,給吳王設局誘騙予他,吳王年小,為你們玩弄鼓掌之中。陸參擇日會被依律判罰,至於你已非在室女,吳王亦不能免責,你既然喜歡他,便卸去釵環、沒入宮中,為奴為婢侍奉吳王終生。”
陸亭君大驚失色,那天然而生的高貴門楣、士族頭銜,一旦失去,她覺得自己簡直活不下去。她夥同陸參誘王慕之入套,一是因為自己一心愛他少年俊美,二是愛他王家出身、王侯身份,隻要好好經營,或許可以得到吳王身邊的夫人之位。
想那燕王當初也不是有許多的側室嗎?王慕之又有什麼不可以?
陸亭君悔得不行,想找王慕之求救,王慕之卻羞慚得根本不願抬頭看她。曹姽說他年小被人所騙,他早已行了冠禮,年紀比曹姽還要大一些,可是就這樣輕易地被騙了。他生怕旁人瞧不起他,也不去管陸亭君,堅毅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會戒斷五石散。”
他這樣一說便是下定了決心與陸家兄妹劃清了界限,陸亭君大失所望,仍然嚶嚶哭求歸家,曹姽越發不耐便叱道:“歸家?陸八竅,你一個嫁不出去的女子,朕給你找了個歸宿,你敢不識抬舉,那就去嫁給城門外乞討的流民如何?!”
陸亭君才知道被皇帝責罵是什麼滋味,嚇得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這場鬧劇終於落幕,曹姽見到這些人的下場心裏卻並無快意,想到還要不遠千裏去見那個陰險的劉熙,更是添上數倍的煩悶,隻想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王慕之卻勉力起身,拽住了曹姽的袖管。
王慕之到底秀美絕倫,雖是病痛在身,卻是天然一段風流體態、惹人憐愛,曹姽曾十分受用著迷,但這樣的玉人與旁的女人一旦有染,便墮落成個沾滿塵灰的陶土人,就是砸爛砸碎也是不心疼的。
拽著那截袖管,王慕之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眾人見此景紛紛回避,待隻剩他二人,曹姽皺眉扯扯自己的袖子,冷語道:“放開!”
王慕之咬咬自己的舌尖,也忍痛咬下自己的尊嚴,麵前的女人,縱然沒有發自內心的心悅深愛,仍獨獨為這世上唯一的英豪女主,代表著榮耀、地位及權勢,甚至可能是一統江山的壯麗情懷,王慕之知道他若是鬆手,就會失去這曾經唾手可得的一切。
“求陛下再給臣一個機會,臣絕不會再親近小人,不會色令智昏……不會,都不會的。”王慕之無限哀憐道。
曹姽憐憫地看著他,她知道他要什麼,但她不願意給他,她所有的榮耀得意都隻給另一個人分享,她決定就此告訴王慕之:“你仍然會是吳王,享有這個頭銜所帶來的一切實惠,但太師和太初夫人都同意昭明宮迎入一個新主人,而你可以繼續住在台城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