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愣住,看到他嘴裏同時有大團的白沫吐出來,眼睛往上翻著。
“羊癲瘋?”她叫了一聲,然後看看屋裏,迅速的將一根手臂粗的龍鳳燭拔下來,吹滅了塞進他嘴裏。(注,羊癲瘋瘓者最忌讓他靠近水邊井邊之類地方,防止其跌入,另,發病時要防止他因為身體抽搐咬傷或咬斷自己的舌頭,所以要往其嘴裏塞進硬物。)
“怎麼樣?”孔全插著腰,不用皺眉,高大魁梧的身材就把矮他一個頭的大夫嚇得發抖,“這病他五歲時一位雲遊的高人已將他治好了,怎麼會又犯?你倒是說說看。”大手還特意的在大夫瘦弱的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想拍第二下時大夫就躲開了,哪還受得住第二下?
“這個,”大夫往床邊擠了擠,微抖的手撫著山羊胡道,“這個應該與三少爺昨晚的洞房有關,風癇者不易過於激動,心神蒙蔽,肝風內動,故昏迷抽搐,兩目上竄,手指抽dong如數物狀,牙關緊閉……。”
“一句話,那要如何?”聽不懂醫生的絮叨,孔全手一拍,問道。
“一句話就是,近段時間最好不要行夫妻之禮。”
“那怎麼行?”床上的孔不二比老子先開口,直接坐起來,“老子昨天剛成的親,你就讓老子過和尚日子,死老頭,快快回去,叫你師祖來替老子看。”
“老三,他已經是本城最好的大夫了,”孔全看兒子把大夫嚇得混身發抖有些過意不去,卻不知自己也是原凶之一,“再不成可就要動用宮裏的太醫,既然前麵幾個大夫都這樣說,我看你也別費話,乖乖聽大夫的話。”揮揮手讓大夫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在方才大夫坐的椅子上,看著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新媳婦,心想,老三撿來的運氣,這媳婦居然長得這麼標誌。
“那個,兒媳啊,”他清了清喉嚨,道,“大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近段時間可就委屈你了,至於三日後回門,宰相那邊,你也多擔待點。”雖然沒有娘家可回,但既然這新娘之前就住宰相府,這宰相又是她姐夫,長兄為父,回門一事還是要回的,隻希望這新媳婦不要在宰相麵前說到這事,不然那小老兒不知又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陳薇昨天就沒怎麼睡好,這會兒站著腿有點酸,幾個大夫看下來,說著一樣的話,她隻覺得無趣,正自神遊,隻到公公叫她,她才回過神,斂神,微低著頭道:“媳婦嫁進孔家就是孔家的人了,這事自是知道的。”
“嗯。”孔全很滿意的點頭,心想,咱孔家總算進了個知書達理的人,正待再說什麼,外麵管家忽然跑進來報:“主子,六王爺駕到,還帶著賀禮,說是來賀三少爺的婚事。”
六王爺即西淮王蕭延,當今皇帝是先帝的第九子,而他是第六子,長皇帝四年,六歲立為太子,十二歲被廢,所為何事,世人不得而知,之後一向低調,鮮少再問政事。
從孔全的表情來看,顯然是不怎麼喜歡這個人,他看了眼床上的孔不二,起身走到門口,才回頭對孔不二道:“別再賴床上了,整理一下,與你媳婦出來一起見客。”說完,出去了。
孔不二蹺著二郎腿,看著老爹出房去,臉上仍是吊兒郎當的表情,隻是眉極輕的皺了一下,一閃就過了,然後衝著陳薇伸出手,笑道:“夫人替為夫更衣吧。”
陳薇腿正酸得緊,聽孔不二叫她,直接坐在床上,孔不二雙臂便纏上來,也不管屋裏還有丫環在,陳薇伸出纖細的手抵在他的胸口,笑道:“待會當著客人的麵再發病可不好,”說著站起身躲開了,看丫環已經拿來了衣服,問道,“穿這套可好?”
蕭延,京中第一美男子,這種稱號,多少是與他的身份有關的,但不可否認,他的確是氣度不凡,此時他一身便裝,相當隨意,但卻掩不去他一身的貴氣,頭發隨意挽了個髻,插著翠綠的碧玉簪,有幾個發絲垂下來散在眉間,襯著陰柔的眉眼,讓人想到了個詞:眉目如畫,但那又眼卻又意外的利,即使在笑,也似有鋒芒綻出,讓人不敢直視,隻見他此時正手執一柄紙扇,低頭賞玩著旁邊的盆景。
孔全見這位王爺當然不能隻著便裝,換上官服帶著兒子和兒媳恭恭敬敬的出來見客。
按規矩該跪,但自孔全平定了邊關之亂後,先帝賜了爵位,準他除了皇帝,其他皇宮貴胄之前一律不跪,所以有“不跪候”之稱,如今除了當今皇帝誰也不敢受他一拜。
老子不跪,兒子卻還是要跪,一番該做的禮節做足後,才開始進入正題。
蕭延眼神轉動間打量了陳薇幾眼,紙扇在掌中一拍道:“果真男才女貌,般配的很,候爺好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