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爺隻當不知,起身便準備離去,卻見周瑞家的在壁紗櫥後回道:“回老太太,二太太說她近日一直頭疼,請神醫過去給她也看看。”
賈珍賈璉不敢吭聲,也不知道該請佛爺出去,還是怎麼著,賈母卻吃了一驚,正想開口,忽然一想,還不如看看佛爺怎麼應對。
佛爺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裏,至於王夫人的頭疼,他當然也知道是什麼原因,想了想淡淡的應道:“她病了自去請大夫,或者太醫,找我做什麼?”
周瑞家的應道:“聽說神醫看的好,這會兒又剛好在,就順便給二太太看看。”
“我看得好不好,與她有什麼相幹?憑什麼要給她看病?”聽周瑞家的口氣,那麼理所應當,佛爺也是牛脾氣,冷冷的應道。
“你……”周瑞家的也來了氣兒,王夫人交代她無論如何一定要請到神醫,不僅她果真頭疼,而且總想見識一下神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三頭六臂,能將黛玉治好,這會兒周瑞家的有王夫人的交代,大了嗓子應道,“二太太是娘娘的母親,便是禦醫也來給她看過病,你不過就是頂著個神醫的名兒,無品無級的,連禦醫都算不上,就這麼大口氣。再說了,我們又會讓你白辛苦,也不會少你的診金,有什麼不可以?”
佛爺看了下賈母等的神色,各人情形不一,原想推出去或者不理她,但仔細一想,他不如宣揚坐實一下他“醫”的名聲,日後便是有事,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他,這麼想好,佛爺冷笑道:“我又不是坐館的大夫,也不是拿俸祿的太醫,愛不愛看是我的事兒。太太既然能請來禦醫看,那就請禦醫去,又請我做什麼?”
“你講不講理?”周瑞家的生氣道,“好生請你還這般蠻不講理!”
“你也講些道理,我不是任別人呼來喝去的大夫,如果想看,就讓皇上下旨,或者請皇太後下旨,我卻不過情麵大概會來的。至於這會兒,我也得給皇上留點兒體麵。”佛爺應了兩句,將“大概”二字咬得特別重;見賈母還不開口,心下冷笑一聲,抬腳就往門外走去。
這裏賈母才回過神來,周瑞家的還想阻攔,便當著佛爺的後背喝道:“住嘴!別給我丟人了。這麼多主子在這兒,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也敢擺這麼大威風,誰給你這麼大膽子?!給我拖下去打一頓,免得傳出去讓人家笑話咱們府裏沒規矩。”佛爺聽得明白,自告辭不理。
過得片刻賈珍等進來回道:“回老太太,神醫不曾開方子,隻說已經給過藥膏,別的藥等他預備好了會另外送來。另外他一定不肯收我們的謝儀,還請老太太吩咐。”
“這個他已經說過了,神醫看的果真好,你們要好生招待他,別不知輕重。至於謝儀,你們下去好生備幾樣精巧些的東西,等送藥來的時候給他,話也要說得委婉些。還有剛才的事兒,日後也好生向他陪個不是。”賈母靠在床頭吩咐道。
賈珍賈璉趕緊應了,自去準備謝儀,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等佛爺走後,李紈鳳姐兒等方從壁紗櫥後頭出來,賈母命鴛鴦去準備膏藥,餘者便陪在旁邊服侍說笑,卻始終有些笑不起來。除過鳳姐兒如今不再那麼出頭逗賈母,也是賈母心中有事兒,尤其是剛才周瑞家的幾句話,讓她格外受氣。
這裏周瑞家的被幾個婆子帶下去,也不敢真打,依舊送回到王夫人那裏,將賈母的意思告訴她,隻當王夫人是管家,交給她發落。這下倒是有些為難,讓王夫人打自己的人,就像要她抬手打自己嘴巴,疼的不僅是臉,還有心。想了片刻,又見周瑞家的低著頭不服氣,也有些不忍心。等那幾個婆子走後,周瑞家的便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將佛爺的話告訴王夫人,隻聽得王夫人火冒三丈,顛來倒去口裏心裏不知道將菩薩咒了多少回,順帶又將賈母詛咒了一番,這麼明顯的給她沒臉,連她的人也敢打,想都沒多想,抬腳便出門去了。
看著將近未正,且賈母又在病中,黛玉掩了手裏的書,便要去給賈母省昏,也算是去看她,總之是往賈母那裏去。剛出院子,紫鵑心下猜知,忙進屋給黛玉找了件兒披風,要給黛玉披上,一邊兒勸道:“姑娘可是要去看老太太?那裏有皇太後賞下的上好藥材,不如帶幾樣去,既盡心也體麵。而且姑娘的身子也大好了,那些藥也用不上,放著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