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讓眾人吃了一驚,惜春笑道:“我看姨娘也別為難林姐姐,林姐姐自保還顧不上,哪裏還能救別人?那些和尚道士的渾話,也未必當真。林姐姐若是有什麼佛光,為什麼還要被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百般陷害?”
鳳姐兒也道:“怪力亂神,咱們還是少說的好,園子裏地方大,如今人又少,可別撞了神。依的我說,林妹妹的話有些道理,咱們不如計議一下,看能否有個妥當的法子,能好生勸一勸三妹妹。若是能勸得她回頭,不僅全了姐妹們的情誼,也了了姨娘的心事,也算是少個禍害,多個能為之人。便是日後有事兒,大家也多個膀臂。”
趙氏這才不言語,一心想著該如何想個妥當的法子,既要探春不反感,還能聽進去,這可不容易。當下眾人也想開去,但也未必就是想法子,畢竟每人一段心事,容易由此及彼,也無可厚非。隻是這裏眾人這麼想著,探春呢?
剛回到府裏,小心的攙扶著王夫人,一邊兒回到:“如今日子還沒擇定,明兒必定無事,太太就不用親去上祭了,於情於理上都無不合。若果真要去,若是太太肯,我替太太去一趟便罷。如今府裏事兒多,太太勞累,還是多歇會兒,待正經祭日再去吧。”
王夫人拍著她的手道:“難為你孝順,想得周到。那明兒就你替我去吧,每日都要去,斷不可停了。咱們和他們既是世交,而且眼下的事兒,還得托賴公主從中多周旋,才能安穩些。再過幾日就該選秀了,你多見些世麵,多見見人,到時候必定大有好處。就算將來入了宮,也需要公主幫襯著些,她若是肯說句話,起碼能讓你少辛苦十年。”
探春道:“我聽太太吩咐就是。今兒累一天,可要先歇歇,回頭再去給老祖宗省昏?”
王夫人道:“還是先去看看,一會兒回來再歇吧。”
探春勸道:“要不我先去看看,隻說太太有些頭疼,一會兒再去看老祖宗。如今老祖宗多半也是昏睡,隻怕去了她也未必知道,如此反而吃力不討好。我去看過後若是老祖宗醒著,一會兒回來告訴太太一聲,若是睡著,就暫且不管,如何?”
王夫人聽得意思不差,想了一下,歎道:“如今也隻有你這麼孝順我,事事為我操心,說實在的,還真舍不得讓你離開。就算像你大姐姐那麼富貴,也不如常伴左右貼心。一會兒若是老太太睡了,你也早點兒回去歇著。”
探春道:“太太說哪裏話,孝敬父母原是兒女應該的。大姐姐是天家的人,身不由己。我若是力所能及,又不討太太嫌,就知足了。”
二人如此說好,便各自去了。
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歎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孝敬父母原是兒女應該的,但為何隻認嫡母忘親娘?親娘為救女屈跪甥女前,親女卻嫌娘俗樂孝嫡母前。隻怕是,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當下探春辭了王夫人,果真直往賈母處來,此時賈母剛吃過晚飯,靠在床頭閉目養神。這短短一兩個月,經曆了這許多的事情,賈母已經徹底倒下,說是吃飯,也不過一碗薄粥,外加幾口茄子等,就足夠了。靠在床頭,老眼昏花,眼角還糊著眼屎。眼皮偶爾眨一下,隻能說明她還活著,或者這會兒醒著,至於眼前出現了什麼,也不在意,也看不大清楚。偶爾想起個什麼事兒,要使勁兒想半天,才能想清楚,便是想要吃個什麼,或者想起來更衣,也是如此。幸而鴛鴦等始終忠心耿耿,時常來看看、問問,賈母若是想了,隻需點頭而已。
當下探春進來,鴛鴦正在旁邊絞帕子,準備給賈母擦手擦臉,否則隻怕樣子還要邋遢。若是時間長了不收拾,眼屎會糊到臉上,嘴角會冒些唾沫,偶爾也會有鼻涕流出來。因此得有人不停的給她收拾,順便看著床上,有沒有尿床。上了年紀大老人,屎尿不禁也很正常,就算賈母再尊貴,之前再精幹,也躲不過歲月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