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一晚上,唯有到這會兒,黎明前這一刻,她才有些明白過來:她是不是錯了?可轉念一想,這事兒也由不得她。是的,一開始,就由不得她。至於後來……他那麼細心體貼的教她,讓她第一次嚐到其妙處,那時候,她是心甘情願……
想到這裏,酸甜的淚,再次落下。要怪,就隻能怪她的命不好。原本想替賈母王夫人等考慮一下,保保眾人的,誰知道,卻落了這個下場,還沒一個人替她說話……
或者,就算她什麼都不說,隻要從裏頭出來,必然還是要被忠順親王看見,那就還是會一樣……也許,她就注定逃不過他的手心,他的手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忠順親王已經睡醒,看著燈下的人兒,淚掛腮邊,惹人憐愛,又是另一種味道,他的手心伸進她的衣……她既然注定逃不過,不如人生得意須盡歡……且痛且快著……
“該來的終究來了,姑娘沉穩些吧,與你無幹的。”陳公公給黛玉沏上茶,一邊兒勸道。
“公公,沒聽說府裏和忠順王府有什麼交情,就前幾天二舅母去過一次,說是忠順親王願意給咱們幫忙,還有意想跟咱們家結親。怎麼今兒就來了,也太突然了些。而且尋常宣旨都是宮裏的人……難道真的……”黛玉有些想不明白,尤其是這個忠順親王,在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詩。
陳公公拉著她在榻上歪下,讓悠然給她拿小薄被子蓋上,初夏早晚涼,她身子弱,大意不得。看著黛玉吃過茶,陳公公接過茶盅放到一旁,才慢條斯理閑話道:“姑娘管那麼多做什麼,看情形必定是來抄家,才會擺那麼大架勢。”
正說著話,外頭有些吵鬧聲,斷斷續續傳來,卻是有人看住大觀園的門,陳公公忽然想起一事來,忙讓悠然去將他們的朝服都拿來,到時候興許用得上。且幸園子到他們的院子另有門,悠然也利索,片刻便取回來。三人忙去換上,黛玉沒弄明白,但細想想,既然她這裏有陳公公守著,而且那個……哼,那個菩薩若是保不住她……哼,哼哼……
想起她的菩薩,又念一句“阿彌陀佛”,黛玉似乎真的寧神了好多。一抬頭,卻見三個人似乎都換了服色。陳公公已經換成七品內官的服色,而疏影和悠然也有了九品的職銜,而不是原先的小宮娥。黛玉過去拽著他們的衣服看了半天,歪著頭疑惑的看著。
陳公公拉著她依舊坐好,笑道:“托姑娘洪福,前幾天皇太後下旨,給我們賞了這個。”
黛玉疑惑道:“我怎麼不知道?跟我又有什麼幹係?”
疏影給她行了個禮笑謝道:“當然是托姑娘洪福。那天二太太嫌姑娘丫頭多了,公主知道了很不自在,想著我們若是有了品級,就算是內官,若有人再當我們是丫頭,就不該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們自然沒告訴姑娘,免得姑娘多心。”
黛玉拉著她,忽兒歪著頭笑道:“你是內官,我什麼都不是,是不是就不用在這裏了?”
悠然笑道:“這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姑娘從沒當我們是丫頭,不過換件衣服頭飾,我們還是我們。而且說實在的,我們還寧願服侍姑娘呢。”
“為什麼?”黛玉不解道。
“姑娘知書達禮,待下人寬厚,而且凡事都有計較,我們不僅自在,也學了不少東西。若是姑娘不嫌棄,待有機會了我們向皇太後請旨,就長久的服侍姑娘吧?”疏影笑道。不過看她意思倒是認真的,想來是在黛玉跟前自在些,就算沒有宮裏那麼富貴,但自在更難得。
雪雁給黛玉端了一疊點心進來,另有一顆藥,讓她吃了好睡覺,聽得這話道:“自從姐姐們來了我就沒什麼事兒。若是姐姐留下來,姑娘,我會不會就得走了?”
陳公公唯黛玉吃了一塊,邊取笑道:“想小女婿了,急著想出去?”
雪雁將點心端走,放到黛玉一旁,啐道:“呸,不跟你嚼舌根的說話。”
陳公公笑道:“那就是想跟小女婿說去了。若果真想,我幫你跟姑娘求求情,大概也沒什麼不可的。”大概是見黛玉緊張,院子裏眾人也有些惶惶然,陳公公故意打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