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同遨遊
四海皆可家
登高憶故舊
殘荷勝嬌花
“怎麼又是一個‘殘荷’?今兒可是都沾了殘荷的光了。”宋公公最先笑道,“小姑娘作的好詩,四海為家,‘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句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若是懂得欣賞殘荷,獨有一種賽過春花的殘缺美。若是再能獨具慧眼,將一個殘字過濾掉,則一種經曆滄桑的成熟美,便呈現在眼前。異鄉又何必非要為客?咫尺天涯,天涯也不過咫尺。若有一群誌同道合的,一樣可以開心順意,笑傲秋風!
陳公公看看雙思,搖搖頭笑道:“你小姑娘家,又哪裏來這許多愁緒?牽強的很。不如明兒專門改殘荷為題,大家做個夠。”
這一說倒好,惜春忙起站來,也不管外頭聞著酒香蟹味的穗兒,胡亂讓彩屏服侍她淨了手,便到案邊將才剛的詩記下來。一會兒見沒人再念,便看看遠處半池殘荷,咬著筆頭,過了片刻,一副殘荷圖便躍然紙上。想想意猶未盡,換了一張紙又重新畫起來。
黛玉看著眾人,雖然素以才思敏捷著稱,但現在時常得兼顧眾人,否則調子起的太高底下不好接。又無可比之人,漸漸的也沒了那些興致,不過閑時自己做著玩而已。這會兒見眾人玩的高興,少不得也即興一首湊趣兒。道是:
朗朗晴空飛白鷺,池畔鴛鴦住
重陽悄然至,暢飲到日暮
螃蟹再熟,黃菊香,滿庭戶,歡聲伴笑語
蕭蕭班馬初得意,唯願常常踏征途
話音落,眾人一陣叫好!好的不僅是詞,而是還可以經常出來玩兒,太痛快了!一高興,酒又空了幾壺。簷下遞酒的府衙傭吏,站在那裏忘了進來。山腰上看著進進出出的,口水直流。忽然又聽得一陣大笑,心下恨的:下回再也不敢偷酒吃了。
宋公公卻忙搖頭,幽幽歎道:“老馬識途,也知道歸家。春來燕歸巢,記得常回家看看。外頭就算再好,終究多風霜雨雪。很快就該入冬了,天冷,路上也不大好走。”
黛玉一愣,看看佛爺,又看看宋公公,沉默半天,問道:“是公公的意思,還是父皇母後的意思?如今姐姐的婚事預備的怎樣了?”
宋公公道:“回公主,這……是太上皇的聖意,而且江南的冬日陰冷潮濕,很不好過。太上皇在這裏過過兩年,後來怎麼都不喜。若是沒什麼要緊事兒,差不多了就早些回去。便是明年再來也使得。”
眾人聞言都默不作聲,黛玉隻得靜靜的點點頭,應了。
遠香園的日子,簡單截說,就是酒與香及醉的日子,愜意的無與倫比。
相比於都中的繁花,這裏有的是江南水鄉的閑適與恬靜,也不乏富貴。當然,江南富庶之地,久已成為天下富貴之都,甚至是溫柔富貴鄉的代名詞。江南多的是文人墨客們最愛的種種風流俊秀,而且物產豐饒,鹽鐵天下所仰。如此滋生出來的種種奢靡,便不足為奇了。
黛玉和佛爺在園中歇息了好些日子,日裏琴棋書畫,或者耍刀弄劍,偶爾也做點兒針線。有時候眾人一塊兒玩鬧,不論是哪個亭子裏或者堂屋內;有時候兩個人咬著耳朵一邊兒唧唧噥噥去,好不快意。兩個人的時候,偶爾佛爺也向黛玉再學些詩詞或者請教典籍史冊中的疑難問題;黛玉偶爾也向佛爺學點兒佛國的語言文字。但終歸用不上,故而也不認真。然而黛玉聰慧,三兩趟下來,也能記住不少。偶爾見了曲折還賣弄幾句,但實在有些牽強,猶如將杯子和被子搞混,弄得眾人大笑不已。
至於夜裏,偶爾打牌取樂或是賭博倒也罷了,但酗酒是一定不許的,也不許他們混鬧。小宮女小太監不敢造次,更不敢得寸進尺,閑了便都看起書來,或者幾個人聚到一塊兒閑聊,倒也很能打發時間。也有為那責罰羞慚的,便果真拚命的將詩詞學起來,免得下次再出糗。
黛玉和佛爺則時常留在自己屋裏,便是出去,也早早回來。經過這麼些日子,好容易能得盡房中之妙,又有這等閑工夫,如何肯輕易放過?再則有了身子,便多有不便,故而還得抓緊時間,有時候再而三,好不纏綿。幸而佛爺身強力壯,常哄得黛玉嬌笑連連又求饒不迭。哪裏有這種人,唯恐沒有明日似的,非要如此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