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風島的早晨是清涼的,海風閑閑地四處遊蕩,帶來藍海的親切問候。汐唱很喜歡孤身一人在早晨飛行,平靜而溫柔地俯視下麵安靜的島嶼和澎湃的大海,俯視遼闊的深藍海域所環繞的一脈青碧。
今天的情況略有不同,欠了一屁股債的人,有朝一日竟也能混上跟班兒,這可真是世事難料。
老板娘一直有個宏偉的願望,就是把月亮酒肆的生意擴張到汐唱的花店去,汐唱一直聲稱自己氣力有限,無法進行長途搬運。而托運是需要銀子的,老板娘顯然是個吝嗇的人。但是昨天,汐唱一回到月亮酒肆,就看到老板娘頤指氣使地坐在桌子上,把一個高挑清瘦的人影使喚得腳不沾地。及至看清他的臉,“風水輪流轉”“無巧不成書”“人有旦夕禍福”之類句子源源不斷地從汐唱腦中冒出來。
於是此刻,那人賣力地馱著兩個大酒壇,以小跟班兒的身份隨汐唱飛往藍海灘。那把馱著酒壇的破掃帚,原本發著黴在小倉庫裏頤養天年,現在已經被老板娘成功出售,且賣了個好價錢,據說銀子從此人工錢裏扣除。汐唱覺得老板娘不懂巫術真是可惜了,浪費了一塊開黑店的好材料。
“還有多遠?”果然不出所料,這把破掃帚是全然不靠譜的,途中片刻不停地上躥下跳,他隻好竭盡全力維持平衡,若是一不小心砸了酒壇,那個黑店老板娘說不定要讓他簽個賣身契以抵酒債。但此刻自己身無分文,除了這家黑店,哪還有什麼地方可供棲身呢?想到那群無所不能的狠角色正在這島上大肆搜捕,他忍不住微微皺眉,像這樣每天在島上飛來飛去,被他們抓到是遲早的事情。但,自由如此可貴,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很遠。”汐唱言簡意賅,“你若是老實回答幾個問題,我倒可以幫你分擔一壇酒。”
“不必了。”他冷冷地道。孰料,話音剛落,她便駕著掃帚直撞過來,若不是他對掃帚的駕馭技術過硬,此刻已然被撞翻。
“可以回答了麼?”汐唱挑了下眉,“幫你運酒的條件取消。”
“問!”他隱忍著不去碰觸懷裏的銅鏡,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你出手那麼闊綽,卻跑到我家打雜,有什麼企圖?”汐唱眼睛雪亮。
“我一文不名無處可去,你媽媽不是仔細搜過了麼?”他淡淡地道。
“像你們這種有錢人,骨子裏透出來的銅臭味兒是遮也遮不住的,哪怕身無分文,哪怕穿著破衣服。”汐唱冷哼一聲,腦中浮現出月光下他居高臨下用銀錠子打發她的畫麵,“你不說出個所以然,我就撞翻你的掃帚,砸碎那兩壇酒。如此一來,那個小氣的老板娘必定將你掃地出門,企圖什麼的,也就無所謂了。”
這個丫頭長了顆狐狸心,看來偽裝乞丐的計策是無法過關的,他不禁大費躊躇,斟酌著措辭當心應付:“有時候,有錢人也會遇到麻煩,需要一個不起眼的棲身之地。”
“麻煩?”汐唱忽然想到那天早晨撞翻她的口哨草之後,他急匆匆跑路的樣子,“你被人追殺?”
“知道太多沒什麼好處。”他含糊其辭。
被人追殺、女子的梳妝鏡……汐唱沉默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莫非是因為女人?!”
“啊?”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汐唱的想法不禁有些動搖:“那個銅鏡……不是女人的東西麼……”
“哦——”他總算搞清楚那丫頭在想些什麼了,忽然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嗯,的確是為了女人,一個住在我心裏的女人。”
汐唱大大地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就暫時留在店裏吧。但是,如果追殺你的人找過來,為了保全性命或者敲詐銀錢,老板娘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你交出去的。這一點,你要做好心理建設。聽老板娘說,你的名字是陌占,雖然這個名字不知所雲多半是個化名,但以後我就這麼稱呼了。”
“好。”陌占唇角一彎,“我也有一個問題。”
“問。”汐唱剛剛挖出一個有趣的八卦,此刻十分慷慨。
“你對老板娘的稱呼有點奇怪,為什麼?”陌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