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雲逢變(1 / 3)

陪三個漠北雪人在茫茫大海上漂泊,實在無聊至極。荒塚僵屍般的司暗終日閉門不出,估計是在房中正襟危坐修習他那詭譎的意術;名叫滄塵的黑衣少年常常孤身坐在甲板上,默然無語,目光飄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偶爾在薄薄的暮色裏吹簫,其聲斷腸,聞者愴然;能為這十丈紅塵添磚加瓦的人唯有迂闊,隻可惜此人非常狐狸,言語中布滿陷阱,妄圖從他身上討得便宜絕對是自找晦氣,汐唱與之交鋒數次皆筋疲力盡無功而返,之後就知難而退了。

好在她自小獨來獨往,倒也練就了一身自得其樂的好本事,不至於百無聊賴。他們乘的是一艘大木船,汐唱信手調用簡單的木係咒語,把整條船裝飾得藤蔓繚繞鮮花盛開,竟似一處世外桃源。由於船板上長滿柔弱碧草,開滿嬌豔小花,大家出入都是如履薄冰,滄塵竟仗著禦風術在船上飛來飛去。她又不辭勞苦地令每人房門上都盛開一種代表性的花朵,滄塵的房門上是神秘的黑色曼陀羅,迂闊門上有一隻紅色小碎花拚成的火狐狸,最搞笑的是司暗的房門。當一身煞氣的司暗從嬌豔欲滴的玫瑰門中走出來的時候,滄塵默默轉身,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汐唱興風作浪了好一陣子,大船駛進了水雲州地界。整個天乾大陸分為一島十二州,“一島”是指息風島,而水雲是十二州之一,也是他們此行的必經之地。不久,滄塵便從甲板上匆匆退了下來,爾後,迂闊和司暗匆匆登上了甲板。看到他們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樣子,汐唱心中一動,此番若是出了什麼亂子,便有望逃走了。她幾步衝上甲板,手搭涼棚,竭力向遠處眺望。

在視線可及之處,一艘大船正順著風勢向這邊飛速駛來。再近些的時候,便可看見在風中獵獵飛揚的杏黃色旗幟,上書兩個飄逸的黑色大字——水雲。這個名字好似在哪裏見過,汐唱的心停跳一拍,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及至看清楚對麵船頭並肩而立的那兩個人,這種預感不幸變成了現實。汐唱暗歎自己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未離虎穴又見狼窩,後退一步躲到滄塵背後,隻盼這兩艘船上的人莫要有什麼牽連。

“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別人身後的那個人,是誰呀?”對麵船上身著青衣的少女肌膚勝雪,笑靨如花,聲音好似一脈清溪淌出山澗。

眾人的目光混亂了一陣,終於齊刷刷地對準了汐唱。汐唱在刀光劍影般的目光裏奮力掙紮了一陣,終於撐不住,從滄塵背後走了出來,道:“清池大小姐那邊明槍暗箭層出不窮,我哪裏招架得住,今日靈機一動,想到昔日清池大小姐的妙策,便如法炮製了一番。隻不過,清池大小姐深諳此道,雕蟲小技哪裏瞞得過你的利眼呢。”

青衣少女登時變了臉色,氣道:“牙尖嘴利的丫頭,當心風大閃了舌頭。”

“彼此。”汐唱微微一笑。

迂闊聽汐唱繞來繞去地罵人,甚覺有趣。來人的底細,他大致猜到了。這美貌的青衣少女像煞了十七年前在那件事中死去的一個美貌女人,又聽汐唱稱她為“清池”,必然是息風島主狼破的女兒。青衣少女身側目光凜冽的白衣少年,定是水雲州主霧渺的養子,晝暖。這兩家是世交,所以這兩個人同時出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

天乾大陸的最高統治者是聖巫神曌,神曌親自選拔了巫力最強的十三聖巫使,分別掌管一島十二州。狼破與霧渺都是聖巫使,分別統領息風島與水雲州。這二人乃是莫逆之交,且都因為十七年前的那件事與光明州深結仇怨,一直未得化解,隻不過雙方皆投鼠忌器有所忌憚,未有正麵衝突。迂闊等人的正主正是光明州主珠明。迂闊和司暗是珠明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曾是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在整個天乾大陸有很高的聲望。他們此行是受珠明之托,暗中尋訪離州遠足的少主陌占,此事不宜聲張,是故,迂闊不願在水雲地界多生事端,吩咐船夫調轉船頭,給水雲的船隻讓路。

此時,水雲的船中傳來一個沉穩的女聲:“迂闊先生與司暗先生同時現身水雲地界,霧渺榮幸之至,特來相見,欲請二位上岸小憩,以解旅途勞頓之苦,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隻見一位身著紫鍛的美婦人自舟中緩緩走出,氣度雍容華貴,雖為女子,眉宇間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武之氣。汐唱首次見到有這般氣質的女人,暗想這倆老頭好有麵子,自己被他們俘虜也算不得糗事。

迂闊與司暗對望一眼,均露驚疑之色。原本以為隻是兩個小娃趁三月春光泛舟遊海,不曾預料霧渺也在。那霧渺為人最是驕傲冷漠,除息風島主外不屑與人結交,迫不得已與光明州的人碰麵更是橫眉冷對,此番主動相邀,必然來者不善。

司暗當下回道:“我等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恐怕要辜負州主一番美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