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琉璃寶塔(1 / 2)

琉璃塔已然在望,危樓百尺,高聳入雲。

“這個塔,要是燒起來,可就不得了了。”汐唱仰望著簷牙高啄的塔尖。

“放心吧,我們試過了,這個塔是防火的。”清池得意地擺擺手。

“你們試過了……什麼意思……”汐唱隱隱猜到了幾分,額前一滴汗。

“噓!”清池湊過來,低聲道,“沒人的時候,燼放過好幾次火,燒過塔也燒過書,可惜毫發無傷。”

“燼又是誰?”汐唱隱忍著問,心中已然在咆哮——巫鼎學苑的藏書塔若是焚毀了,你爹爹賣了息風島也賠不起啊小姐!

“他是本屆的火係巫師,就是那個把‘美’定義為‘毀滅’的紅發小子。”清池道,“你不在的時候,我都快無聊死了!除了燼,其他人都是些高深莫測的家夥,沒法子相處!說起來,燼也是一朵奇葩,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想到兩個月前的那場巫藝比試,汐唱對這座塔油然而生敬意。

彼時,那個叫做“燼”的紅發巫師,入場不到一分鍾,便召喚了數百條火龍,一舉摧毀了火係防護結界,且順便損壞了兩旁的金係、土係結界,爾後站在一片灰燼中囂張地宣布:“在老子眼裏,毀滅就是美。”

那麼,清池所謂的“燼放過好幾把火”是什麼程度呢?或者說,這座塔上所施加的防火咒語,強大到什麼程度呢?

“發什麼愣?還不進去!”曈微揮扇在她們額頭上各敲了一下。

陌占的眼光立馬淩厲地掃了過來,曈微勾著唇角,懶洋洋地掃了回去。

為了避免初來乍到就變成焦點人物,汐唱扯了扯清池的袖子,拋下那兩個“眉來眼去”的人,率先衝進了琉璃塔。

走進朱漆大門,汐唱被狠狠地驚豔了一把。話說,這真的是藏書樓麼?

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彩繪的玻璃窗,巨大的酒櫃和旋轉餐桌,以及正中央噴泉水池中盛開的那枝千瓣的青蓮……最讓人驚歎的,是噴泉水池上方那座完全懸空的黃銅雕花門。

“那個門……”汐唱喃喃道。

“那是進出書庫的唯一途徑,是巫鼎金係導師的傑作,據說製作原理十分玄妙,至今無人能夠複製。”清池拉她在窗邊的精致木椅上坐下,“琉璃塔的第一層,是供大家休憩的場所,這裏所有的飲食都是免費的,當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巫鼎學費之昂貴,我聽了都直哆嗦。而那些等閑之輩,要想踏進這個門檻,隻好去賣身。”說到這裏,她纖細的手指遙遙一點,“譬如那個紅頭發的窮鬼,就常常去學院的大廚房燒火混飯吃。”

汐唱沿著她的手指望過去,那人正縮在椅子上打盹兒,赤紅的長發覆在臉上,恍若一蓬燦爛的流霞,而露出來的半張臉是極美的。

竟然是燼。那些要將世間萬物化為灰燼的火焰,竟被此人用來煮飯麼?

“但除了燼,旁人的家世非富即貴,而且這些人一天到晚琢磨的,就是怎樣錘煉殺人藝術。所以,你不要隨便招惹他們……”清池滔滔不絕,“七曜你是知道的,在他心裏沒有輸贏,隻有生死;而那個眼神空洞的麵癱女,是女版的七曜,名叫刺;水晶吊燈下端著酒杯的迷城,是個酒鬼,而且酒品極差,喝醉酒後會利用土係巫術在北辰路上玩陷阱遊戲;站在水池邊賞蓮的是錦瑟,閑著沒事就彈琵琶,從不跟任何人說話,我覺得她是個啞巴;剛剛飄進來的那個人是倦遊,此人既不是鳥也不是鬼,卻一天到晚腳不沾地,大概患有風係強迫症;看上去最正常的就是滄塵了,但,沒有怪癖的黑巫師不是很奇怪麼……”

汐唱拍拍她的肩膀:“姑娘,悠著點兒。這些人若是群毆你,一定不約而同地要割掉你的舌頭。”

“切!”清池大手一揮,“如果在病榻上躺了兩個月的人是我,那現在興致勃勃評頭論足的人就是你了!”

倆人互相翻了個白眼,哈哈大笑。

“被砍了三刀僥幸沒有死,還能厚著臉皮坐在琉璃塔中發出愚蠢的笑聲,我都忍不住有些佩服你了。”

清池一抬頭,便瞧見了那張蒼白得不似在人間的臉。在那張沒有人氣兒的臉上,偏偏深嵌著兩粒精光四射的眸子。那一對眼珠的表層,閃動著輕蔑的、譏誚的光,而瞳仁縱深處,卻遊走著危險、黑暗的氣息。她心底一寒,硬生生地把已經提到嗓子眼的本欲為汐唱辯駁的言語吞了回去。

“無視考試規則,向對手痛下殺手,最終以違規者的身份進入巫鼎,且自鳴得意、出言不遜,對閣下我何止佩服,簡直是景仰。”汐唱用淡淡的語調敘述著上麵的句子,眼神卻寒冷如冰,直逼對方。

有一瞬間,七曜的眼睛裏波濤洶湧。然而,風平浪靜,亦是瞬間的事情。唇角浮出一抹妖魔般讓人齒冷的笑意,他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從容鎮定的女孩子。然後,用同樣平淡的語調說出了一句驚心動魄的話:“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