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就是地圖上這道紅線的終點——木係基地,翠微森林。舉目望去,無邊無垠。
四周岑寂,唯有重重疊疊的葉子在風中嘩動。林子深處,隱約傳來“桀桀”的鳥鳴,仿佛有人躲在暗處,發出不懷好意的怪笑。
汐唱駐足林邊,聚精會神感應著這片陌生的森林,然而,精力越是集中,便越覺這片林子深不見底,似乎有強烈的生命氣息在其中翻湧不息。
看不見導師的影子,亦無人前來接應。汐唱定了定神,撥開不知何時纏住腳腕的藤類植物,踏入了翠微森林。
遠遠望去,那個小小的身影,似乎被這片龐大的森林吞沒了。
汐唱越走越懊惱,這林子裏的花草林木仿佛通了靈,剛跳過腳底橫亙的一截樹根,便有一段樹枝突如其來地伸到身前,剛從藤類植物的糾纏中解脫,又被一顆笨重的果實砸中了腦袋……而這些植物在風中搖曳著腰肢,葉片竟發出類似於嘲笑的嘩響。
在被一種古裏古怪的暗藍色花朵咬住裙角時,汐唱終於發飆了。她俯下身,用食指和中指牢牢夾住那朵花的莖部,惡狠狠地道:“把我的裙子吐出來,否則,就揪下你的腦袋。”
此言一出,身側的其他兩株暗藍花朵竟效仿同伴,迅速地咬住了她的裙角。“該死!”汐唱用力一扯,那看上去嬌弱纖細的花莖竟然紋絲不動。與此同時,森林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葉片嘩動聲,仿佛遙相呼應的譏諷。
“叮——”的一聲,汐唱從袖間抽出一柄青銅匕首,準備披荊斬棘。就在那一瞬間,四周突然一片岑寂。似乎所有的樹木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震懾,努力約束著自己的葉子,不發出任何聲音。而那兩株協助同伴的花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吐出了裙角,默立道旁。
第一株暗藍花朵似是被巨大的恐懼感籠罩,不知所措地咬著裙角呆立原地,花瓣簌簌發抖。
汐唱看了一眼手中的青銅匕首,心中萬分驚詫,臉上卻是波瀾不驚,隻用劍柄敲了敲它狹長的葉片,故意刁難:“木係導師在哪兒?”
那花朵敏捷地吐出裙角,且矯健地移動了一步,表示它可以帶路。之後,這株植物仿佛深海中的遊魚,靈活自如地遊走於前方的泥土中。
汐唱倒吸了一口冷氣。若不是清池的地圖標記得清清楚楚,她定會以為這座林子是邪惡的黑巫基地。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劍身上繁複的花紋,這座破森林,還真是欺軟怕硬啊。但是,這柄匕首,究竟蘊藏了怎樣可怕的力量呢?尋常銅鐵,想必是鎮不住這些花花草草的吧。她把匕首放回袖中,跟隨花朵在森林中繞來繞去。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暗藍花朵停止了遊動,看來,導師就在附近了。
翠微森林腹深處,幾樁纏繞著藤蘿的籬笆、一座破敗的茅屋。
“有人麼?”
除了怪鳥在樹林深處“撲棱棱”的振翅聲,再無動靜。回首來路,那帶路的花朵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汐唱歎口氣,硬著頭皮向前走去。指尖碰到籬笆的刹那,那些粗壯的藤蘿突然靈蛇般襲來,眼看就要將入侵者牢牢束縛住。千鈞一發之際,汐唱不假思索地抽出青銅匕首橫在身前,藤蘿在空中硬生生地打了個旋兒,迅疾退縮,卻仍有細枝末節碰觸到匕首。匕首所到之處,赤紅的火焰噴薄而出,未及收縮的藤蘿在空中痛苦地扭曲著枝條,火焰卻沿著枝條迅速蔓延,眼看著要把這株植物燃為灰燼。周圍的花花草草立馬退避三舍,茅屋四周頓成空地,火舌舔著籬笆向茅屋攀爬過去。
汐唱怔怔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匕首……
“住手!”
一道瀑布從天而降,不僅撲滅了籬笆上的火焰,汐唱亦被那大水的力量衝倒在地,蹭了一身泥巴。
“呀!”身側傳來急促的低呼。汐唱側臉望去,隻見一位身著翠色衣衫的女子蒼白著臉色後退了幾步,左手撫著被荊棘劃破的衣袖,又驚又怒。
擊中了麼?在摔倒的瞬間,汐唱本能地召喚了那個“荊棘叢生”的咒語。她微微一笑,看來這個咒語已經刻在骨頭上了。
翠衫女子冷冷地盯著她,一言不發。
“我是巫鼎學苑第161屆木係新生,前來謁見導師。”汐唱迎著她的目光,從容道。
“宮肅先生的外孫女,汐唱?”翠衫女子眉宇間帶了些許的輕蔑,“難怪持有涅槃匕首。”她定定地看了涅槃匕首幾眼,側身進了茅屋,竟不再理睬汐唱。
涅槃匕首?!
這把外公所謂的“防身用的青銅匕首”,竟是巫師界人人覬覦的上古神器——涅槃匕首?!